第69章(2 / 2)

孟院長聽完佟繼臣的報告說:“怨不得他的挎包裏有一頂黑學生帽,帽徽是個‘美’字。挎包裏還有一個本子,畫著不少中國的風光。”孟院長思忖片刻又說:“鬆山槐多自己講的這個故事,目前我們也隻能當故事聽聽,也有日本兵為了生存,編出一些虛假故事的。”

鬆山槐多被安排住在向家一個廢棄的草屋裏。笨花人說的草屋並非用草搭成,這是百姓為存放農具和牲口吃的碎草的屋子。這屋裏還有一盤小炕,現在成了鬆山槐多的病床。他在向家一住半個月,享受著和醫院工作人員一樣的生活待遇。每天為他換藥的是有備。每次換藥時,有備就把繃帶解開,先用雙氧水為他清洗傷口,然後把紅汞紗條塞入傷口中,再重新包紮起來。開始鬆山槐多隻觀看有備的操作不說話,但幾天後他的傷口不見好轉,而且傷口裏還化了膿。有備再換藥時,鬆山槐多就比畫著要過有備手裏的器具,開始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他先把一條蘸著紅汞的紗條塞進傷口,再把紗條從傷口另一麵拽出來,兩隻手再捏住紗條的兩端用力拉拽,鮮血立刻從傷口裏流出來。鬆山槐多咬緊牙關,臉上卻帶著笑容對有備說:“要這樣。”他指示有備也學著他的方法去做。有備學著鬆山槐多的動作為他換藥,隻覺得這動作未免太殘忍,當他學著鬆山槐多的辦法為他處理傷口時,覺得疼痛就成了他自己。可是,在做過幾次鬆山式的處理後,鬆山槐多的傷口還真有了明顯的改善:新肉正從傷口的四壁長出來,鬆山槐多欣喜地把新肉指給有備看,有備身上輕鬆了許多。

有備的輕鬆不僅是因為鬆山槐多的傷口長出了新肉,在給鬆山槐多換藥的日子裏,他還學會了用簡單的日語和鬆山槐多交流。他管他叫槐多,他管他叫有備。槐多也學會了不少中國話,和有備相比,槐多比有備掌握的中文更多一些,因為日語裏就有不少中國字。遇到兩人語言不通時,就在槐多的本子上用中文寫。

槐多的本子不是一般的本子,是東京美術學校的速寫本。本子上不光寫字,還畫著許多速寫畫,有鉛筆的也有蠟筆的。這些速寫畫引起了有備的極大興趣,從前他聽尹率真和取燈都說過這種寫生畫,今天才終於見到了什麼是寫生畫。他翻開一頁看,是兆州的古城門,他看出這就是兆州東門:土城牆上矗立著一個城門樓,門樓上有塊匾。從這個門洞出去走八裏,就是笨花村。在這幅鉛筆畫的下邊寫著字:支那兆州,昭和十八年六月二十日。他又翻開一頁,是幾棵古柏樹,下麵的記載是“支那兆州柏林寺古柏,昭和十八年十月五日”。再翻,是一棵大白菜,旁邊寫著“兆州的白菜比長野的白菜大”。再翻是一個光頭的男子頭像,有備看出是槐多的自畫像,畫得雖然潦草,也能看出那是槐多本人。有備繼續翻槐多的速寫本,他翻到了自己家的草垛,這是槐多剛畫上去的。槐多先用鉛筆畫出草垛的形狀,又用蠟筆在上麵塗了顏色。下邊的文字注明是:支那兆州笨花村草垛,昭和十九年七月餘養傷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