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生活二(2 / 3)

許澤群道,那是你沒注意,萬佳沃爾瑪的都不比這差。

在這方麵,許澤群應該比童琨有發言權。兩個人一起去超市,多半是許澤群揀東西,更多的時候,童琨都像在雲遊。童琨現在給許澤群說得有點氣餒,心想下次去超市一定要好好看看。

然後她就跟許澤群說起借到五萬塊錢的事,說到她跟母親離異的父親得了絕症,許澤群的臉色馬上陰下來:“這是你父親的救命錢,你就拿了?”

童琨拿這錢的時候倒沒想那麼多,給他這麼一說,是覺得有點過分,但她還是辯駁了,本能地,但是聲音很小:“我隻在很小的時候見過父親一麵,他長什麼樣我都忘了,對我來說,他幾乎是個不存在的人。”

“但他也是你的父親!”許澤群忽然發起怒來,“即便不是,他也是一個垂死的人,人對人應該有起碼的同情心,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一個冷漠自私的人!天哪,天底下還有這麼冷漠自私的母女!”

“許澤群!”

童琨喝住了他。

從許澤群的眼裏,她看到了他對自己的憤怒與不屑。這一切,毫不留情地粉碎著童琨對於家庭、婚姻以及丈夫殘存的最後一絲溫情脈脈的幻想。自私,冷漠,還扯上了她的母親,好像她的祖宗八代就是這麼不堪的人。她血管裏流淌的就是這些可怕的毒素,這簡直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問題,她就是死了也是這麼自私無情的人呢!

“把錢還回去。”許澤群恢複了冷靜,“拿這錢買的房子我一天都不會住。”

童琨沒動。

“聽到沒有?!”許澤群再一次發怒。

以前兩個人鬧別扭,許澤群多半是以沉默和冷漠激怒童琨。這一回,許澤群顯得那樣正氣凜然,真理在握。在兩個人的家庭戰爭中,許澤群已從被動進入到主動的態勢之中。你看,他現在這德行,分明是一副挑釁者的嘴臉。自私,冷漠,這是他許澤群骨子裏流淌的東西,現在他卻言辭確鑿地來說她童琨。沒錯,他這麼一說,童琨是覺得這錢拿得有點不應該,可犯得著這麼大動幹戈嗎?他這不是挑釁找茬又是什麼?

這錢,你愛要不要,也不要這個德行!童琨想到這裏,把錢往許澤群麵前一甩,衝出了家門。

這一回,許澤群沒有攔她,童琨很順利地離開了家。

童琨這回也沒有哭。她一口氣衝出小區,麵對街上的車水馬龍,她想,隻有去顧蕾那裏。

顧蕾還是一副街坊大媽的嘴臉,還沒聽童琨叨嘮完,就說,你沒理。你惹著他的忌諱了。許澤群是大孝子,他最討厭對父母不孝的人,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可你還要頂著他的風上,不惹他發火才怪呢。

童琨聽了就要跳起來,我幹嗎要考慮他有什麼忌諱有什麼風,他何曾考慮過我有什麼忌諱有什麼風,結婚這麼多年,他什麼時候考慮過我?……

顧蕾又打斷她,他不考慮是他不對,這回你不考慮就是你不對。

童琨給她弄得沒話說,嘴裏忍不住嘀咕,真見鬼,這離婚的人比有婚姻的人還會將就婚姻。

顧蕾就拍拍她說,老妹子,算你說對一句話,叫將就,婚姻就是將就來的,不明白這一點你這婚姻就沒法繼續。

童琨不想聽她這街坊大媽似的叨嘮,倒到顧蕾床上,把被子往頭上一蒙說:“睡覺!”

顧蕾來扯她的被子,我說你進步不小呢,這回離家出走,沒有哭天搶地,看來孺子可教,過上安生日子還有希望。

顧蕾正說著呢,童琨電話就響了。

童琨一看是許澤群的,心軟了一些,但還是沒有立即接。

顧蕾多聰明,說,再響兩聲你就該接啦,鬧也鬧了,這架子擺也擺了,不要給台階還不下。童琨這回似乎是很聽話地讓電話響了兩聲就接了。

“你在哪裏?”許澤群平聲靜氣地問,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還沒等童琨說話,就說,“我在外麵,等下來接你。”

童琨就說,我在顧蕾這裏。

沒二十分鍾,許澤群就到了樓下。

顧蕾再三叮嚀童琨,適可而止,人家這已經夠給你麵子了。

童琨嗔怪說,就你嘮叨,別跟我媽似的。

顧蕾笑,可不,我也不知道哪輩子欠你的,就盼著你婚姻幸福,美滿如意。大概是我這跤跌得慘,總希望在哪裏撈回來。

童琨不聽她叨嘮,自己下了樓,坐到許澤群車上。

許澤群還是若無其事地:“有個樓盤,我們去看看。”

兩個人一路也不多話,放的是溫馨的音樂。童琨想這不也是過日子嘛,幹嗎要鬧得那樣不可開交。不一會兒就到了新樓那兒。看來許澤群是早跟售樓小姐打好招呼的,他們一到人家就領著看了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童琨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從別扭中緩過氣來,看了新房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許澤群也不吭聲,離開的時候跟童琨說了一句,總是覺得小一點,房間也不夠。

童琨好奇起來,氣也顧不上賭了,忍不住問:“你覺得多少房間才合適?”

許澤群就跟她掰起了指頭:“你我一間,丫丫一間,書房、客房各一間,老人房各一間,還要有一間保姆房,這起碼要六七間。”

童琨聽了說,那要多大的房子呀,還有,老人房一間夠了,我媽跟我可能還住不慣呢。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走在日頭下,童琨撐著傘,許澤群把童琨的傘拿過來,繞過童琨的肩頭給童琨撐傘,這樣就差不多把童琨挽在懷裏了。童琨的心忽就開始怦怦然地跳動起來,多少年了,在外麵,在那些稀鬆平常的場合,他們沒有這樣的親昵。

許澤群似乎還覺得不夠打動童琨,他把傘換到另一隻手上,原來拿傘的手就順勢摟住了童琨:“我們以後肯定要這麼大的房子,兩家老人在一起,嗯,讓你媽找個老伴,四個老人在一起,打牌也可以湊一桌,我們還要養花養草養一群狗,我從小就喜歡狗……”

童琨笑起來,我們還是買現在的房子吧,你說的是以後。許澤群說,我要讓你知道,這才是我要的房子。

他們說著就到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樣板房裏,許澤群進去轉了一圈就出來了,“不錯不錯,就這套先。”

童琨知道,這就是許澤群。好在這房子真不錯,多二十平米就是不一樣。她也是心儀這個房子的,但是她知道他們的錢不夠,剛為錢鬧過別扭,她也不好意思再提錢,隻好委婉地嘀咕一句:“怎麼買呀?”

許澤群拍拍她肩頭:“你老公賺。”

旁邊的售樓小姐笑起來,跟童琨說:“你看,你嫁了個多好的老公呀。”

童琨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反正心裏是油鹽醬醋瓶子都打翻了,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

是晚,當然是一個愉快的夜晚,他們有一場淋漓盡興的做愛。

“累了。”童琨最後癱在床上說,“我累了,我不想折騰了。”

許澤群拍拍她:“睡覺,我沒想再折騰你。”

童琨說,我不是說這個。許澤群沉沉的身子裹住了童琨,好像是真困了,累了,話也迷糊起來:“那你說什麼?”

童琨不回答他,隻是擁進了他的懷裏,“把我抱緊點吧。”

童琨自己已經死死地抱緊了許澤群。許澤群就摟了摟童琨,一會兒就說,你鬆開一下,我透不過氣來。童琨卻還是緊緊抱著,怎麼也不鬆開。

7

房子買了,裝修設計都是許澤群一手操辦,他把童琨徹底變成了個打下手的。

童琨現在對許澤群擺布自己已經沒了脾氣,相反倒也覺得省心,叫幹什麼就幹什麼也不用動腦筋拿主意。裝修了三個月兩個人掉了一層皮,過年前夕,終於可以搬家住進新屋了。

這回搬家不比以往,大到冰箱彩電沙發床褥小到鍋碗瓢盆都要一手一腳地搬。這次很多東西都送了許澤群來深圳打工的親戚,還有一些幹脆送給了搬家公司賣苦力的。但是搬一回家要搬的東西再少也是忙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

大人忙,也就忽略了丫丫。這個小家夥一刻不看好她就給你捅婁子。這不,大家忙著搬訂做的兩米的大床呢,床給卡在房間門口,大家七嘴八舌七手八腳就是弄不進去,就聽客廳丫丫吱哇一聲尖叫接著就像狗咬了一樣嚎哭起來。

童琨連忙衝過去,隻見這家夥捂著屁股,像受了驚的兔子似的,滿屋子亂跳。童琨再看地上,一盆碩大的仙人球,歪頭耷腦地倒在花盆裏,這家夥一定是一屁股坐到仙人球上去了。

童琨追上丫丫,一把揪住她,掀開她的小裙子一看,小屁股蛋像孔明借滿箭的草船一樣滿是仙人掌的大刺小刺。童琨看那密密麻麻的刺,卻直如全都紮在自己心上。童琨一把把丫丫按到地上趴在她的小屁股蛋上就摘刺。剛摘了沒兩根,自己的屁股就給誰拍了一把,之後就聽許澤群叫:“你比丫丫還傻呀,不知道抱她到沙發上拿鑷子鑷!”

童琨這才意識到自己就那樣趴在地上,在這麼多人麵前撅著臀部,也不雅,就把丫丫托起來,退到沙發邊坐下,把丫丫屁股朝上放在自己腿上。剛坐下許澤群就把鑷子遞了來,丫丫哭,童琨也哭,許澤群在一邊說,都不許哭,丫丫你以後再淘氣就把你扔到仙人球堆裏做刺蝟!

他揮揮手招呼春梅過來幫忙,又警告童琨,你不許哭了,你哭還怎麼處理她的屁股!

他把童琨當丫丫訓。

搬家忙乎了整整幾個星期才一切就緒。

童琨也就在這段時間發現,經營一個家庭實在是大有學問,不說買菜做飯要有手藝,就是洗洗涮涮也大有可為。先說洗頭洗澡,要講究起來就不是一瓶洗發水一隻香皂就可以解決的。他們家原先洗浴用品都是各買各的,童琨固然會精心挑選適合自己的,買了還要聲明,這些東西很貴,男人用太浪費。許澤群是胡亂買撞上什麼是什麼。

童琨現在到商場留了心眼,發現商品琳琅滿目,不說女人的,就是男人用的小孩用的也五花八門細分到了每個毛孔。家裏四個人,有中性發質有油性發質的,發水就要買幾種。童琨燙了頭發,要用電燙發質適合的護發素,許澤群和丫丫不願用護發素,嫌麻煩,你就要給他們買二合一的洗發水;還有沐浴液和香皂,也是各樣的皮膚適合各樣的型號。這些東西不同的牌子效果還大不相同,就要靠你慢慢選擇點點滴滴地去體味去嚐試。

說到清潔用品,擦大理石地麵的不能用來擦木地板,洗衛生間的更不能用來洗廚房,洗衣服光洗衣粉可解決不了問題,要柔順劑、漂白水、殺菌液、衣領劑……東西隻會越鑽越精越用越多……

童琨一直為洗手間的異味頭疼,在千色店看到一瓶小花,很素雅,想這個擺在洗手間玻璃架的一角一定好看,拿起來一看,香噴噴的,原來是個香水座,就是除洗手間異味的,忙不迭地買回來……

外麵的窗玻璃擦不著,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有種專門擦玻璃的,帶磁鐵的,你在裏麵擦,外麵那一半吸著裏麵的你擦到哪裏它跟到哪裏,跟跳貼麵舞似的挺有意思……

每次擦玻璃的時候丫丫都要擠在一邊來“幫忙”,幫忙牽著拴外麵玻璃擦子的那根線。每當外麵的玻璃擦子掉下去,丫丫就興奮地大叫,小臉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