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倨傲地注視著他,根本不信他的說辭,手指在交疊的膝蓋上輕敲幾下,理出利害關係:“溫暖沒有背景,不能給你的生意帶來任何好處,你也不愛她,否則不會被人踢爆緋聞。你們結婚十年,仍然無所出,你爺爺一定願意換一個孫媳婦,給傅家延續香火,所以我想不出,你非要留她在身邊的理由。”
“別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傅夜司重新戴回假笑的麵具,“也別覺得你自己很聰明,好像看透了一切。總之我跟溫暖不會離婚,慢走,不送。”
向南見他下了逐客令,心知他不會再多說,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雙手扣上西服腰間的扣子,強硬道:“如果你不接受和談,那我隻好用別的手段,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傅夜司不為所動:“盡管來。”
向南整了整西服,轉身朝外走去,在他快要走出辦公室時,傅夜司忽然在後麵說:“有那個時間對付我,不如好好關心下你身邊的人。”
向南腳步頓了頓,不明白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回頭看了傅夜司一眼,他正意味深長地回望著他,沒有要解釋的打算。向南收回視線,徑直離開。
在他走後,傅夜司才從位置上站起來,身形精瘦,黑色的襯衣令他的皮膚顯得愈加蒼白。
走到辦公室內一扇緊緊鎖閉的門前,他按下密碼,推門進去。這是他的休息室,麵積不大,約莫二十平方米,簡單地放著床和書桌。然而四周的牆上,卻密密麻麻地貼滿了照片,全是同一個女人,時而巧笑嫣然,時而顧盼生姿,時而梨花雨下。
他站在中央,被照片牆四麵包圍,微揚的臉上竟露出一種朝聖者的神情,幹淨而虔誠,嘴裏喃喃道:“你知道嗎?我雖然不能令他愛你,但也不會讓他有愛別人的機會。”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直到黃昏,林夕才從宿醉中醒來,窗外的天邊大片晚霞,燒得如火如荼。
盯著那難得的美景看了好久,她才從床上支起身子,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昨天因為向南去見溫暖,她一氣之下就跑去夜店喝酒,結果回來的時候,好像見著向南了?
好像還,扇了他一巴掌?
她有點兒不確定這到底是真實的,還是隻是她的幻覺。
“醒了?”門口傳來溫柔的聲音。林夕循聲望去,見是邵孟,微微扯了下嘴角:“嗯。”
“起來洗把臉,我熬了山藥幹貝粥。”邵孟說話時板著臉,眼神卻相當柔和。
林夕聽話地掀開毯子,趿拉拖鞋下床。一整天沒吃東西,她的確有些餓了,胃裏空落落的,就沒力氣傷春悲秋了。
卸妝,刷牙,洗臉,再換上家居服,林夕走到飯廳時,邵孟已經盛好兩碗粥放在桌上,正冒著嫋嫋的熱氣,稠白的湯汁上,還撒了一小把切得細碎均勻的小蔥花。
林夕在桌邊入座,拿勺子把粥攪勻,香氣立時濃鬱撲鼻。別看邵孟是個粗獷的男人,但是人粗中有細,燒得一手好菜。
很快,一碗粥便下了她的肚,邵孟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待她喝完,又去廚房給她盛了第二碗。
林夕填滿了空虛的胃,這才有精力去問昨天的事:“邵孟,我昨晚上是不是喝得很醉?”
邵孟點了下頭:“嗯。”片刻後,又補充道,“你很久沒這麼醉過了。”
“我有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林夕有些遲疑地問,“比如扇了某人一耳光?”
邵孟答非所問:“我覺得他該打。”
“……”原來她真的動手了。
隻記得那一刻,得知他仍然想跟溫暖在一起,她的情緒一下子突破爆發的臨界點,根本管不了那麼多,非要打出那一巴掌,人才能覺得痛快。
她現在有些後悔,她從來都對他百依百順,哪怕是以前年紀小,跟他鬧過不少脾氣,最後都是以她聽話和服從收場,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忤逆過他。
但她同時又覺得很好,她也是人,不是機器,是人都會有脾氣的,麵對那樣的事,誰都無法冷靜,發泄出來對她反而是好事,鬱結在心裏才會更痛苦。
“夕夕。”邵孟突然開了口。
林夕抬眼望向他,他很少這麼叫她,他一直叫她小姐,現在是怎麼了?
邵孟坐得筆直,寬肩闊背,劍眉星目,神情嚴肅:“如果你當我是朋友,聽我一句勸,他根本不值得你對他這麼好。”
聞言,林夕沉默下來,邵孟一直陪在她身邊,和向南經曆的風風雨雨,也全看在他的眼裏。他從來沒有多嘴評論過什麼,也從不幹涉,從不勸阻,然而今天,他第一次勸她了,連他都看不過去了嗎?
林夕的神情慢慢暗淡下來,眉眼間盤繞著疲憊,好半晌之後,才終於肯承認:“其實我也累了,不想再愛他了。”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麼放手,不愛一個人的方法,哪本書上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