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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受到信任,就無法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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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玖渚友三個字,腦中會浮現的種種聯想—
藍頭發。藍眼睛。朋友。天真無邪。純真潔白。工程師。與我同年。唯一知道的表情隻有笑容。藍色學者。玖渚機構。玖渚直。霞丘道兒。「集團」。死線之藍。「凶獸」、「害惡細菌」、「雙重世界」、「罪惡夜行」、「永久立體」、「狂喜亂舞」、「街」、「屍」。電腦世界的恐怖分子。藍色妖精。Geocide。無法獨自一個人下樓梯。無法獨自一個人上樓梯。充電中。任性自我。身材嬌小。體質虛弱。夜行性動物。專心一誌精神集中型。說話口齒不清。自稱人家。摸起來又軟又舒服。討厭洗澡。俄羅斯藍貓。不會成長。絕對停止。絕對不會忘記。有錢人。斷絕血緣關係孤立中。城口關的高級大廈。電腦主機。偏離世界的根基。裝置。異於常人。異性。對我而言重要的存在。對我而言無可取代的存在。曾經喜歡過的存在。過去當我尚未完全崩潰的時候,曾經喜歡過的存在。將我破環至體無完膚的存在。被我破環至體無完膚的存在。
「…………………………」
後來。
後來事情如何發展,我也不太清楚。
不過我想,應該已經被處理妥當了。
雖然事件並非發生在與世隔絕的孤島上,可能沒辦法完全毀屍滅跡封鎖消息,不過——至少並不是無法掩人耳目的大規模事件。充其量,也不過是死了四個人而已。與戰爭當中發射一枚飛彈的威力比較起來,根本不算上什麼。所謂四個人就是八個人的一半,也就是等於四十個人的十分之一,總而言之,事情不過僅此而已。
啊啊……
仔細想想,還真是難為情。
在靠近小姬之前,我還先打電話向玖渚求救。腦中第一時間最先想到的還是如何自保。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了自保的行動。
唉,實在很差勁。
「阿伊~~?」
敲門聲傳來,接著門被開啟了。門外輕輕走進,一頭藍色長發。
是玖渚。
「阿伊,起床了嗎?」
「嗯……?什麼起床……?」
咦,我原本,是睡覺的嗎。
連夢也沒做地——沉睡,
有如已死般,一如往常。
「……現在幾點了?」
「晚上十點,人家的活動時間正要開始。」
「啊……這樣啊。那,今天是幾號?」
「唔臆?」
「今天幾號?」
「阿伊在發什麼呆,今天是八月十七號。」
「………………呃…………」
啊啊。
所以說,那也不過是昨天的事情而已嗎。
什麼嘛。
感覺好像已經過了一世紀般。
「阿伊~~起床了啊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玖渚來到麵前,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朝我的臉頰使出十六連發巴掌攻擊。「人家醒著的時候阿伊一直在睡覺這樣人家好無聊啊。」
「……唔,抱歉。」
「肚子好餓,阿伊去弄點吃的吧。」
「OK。」
馬上站起來。
什麼,我剛才,是坐著睡覺的嗎?
真沒想到,我還有如此絕技。
「……咦?」才剛走出房間門,我就疑惑地偏頭問道:「小友……這裏,是哪裏?」
「是人家的窩啦,阿伊在講什麼東西啊?」
「為什麼,我會在這裏?」
「……玖渚神拳——」
立刻挨了一記勾拳。
看她表情,已經有點不爽。
「真是夠了,阿伊,人家特地幫你脫困借你地方躲起來,居然還講出那種話簡直該打耶。」
「唔——等等等等,我想起來了。」對了。
我從那間研究室,直接被不認識的人帶上陌生的車子,沒有回古董公寓也沒聯絡任何人,直接被帶到玖渚的高級大廈來。
然後,就睡著了。
有如死亡般,沉沉睡去。
「阿伊最近是不是都沒睡覺咧?這次睡超~~~~久的,完全熟睡耶,或者應該叫爆睡?」
「唔——」
「結果人家趁機對阿伊好好地惡搞一番。」
「什麼——?」
「呼呼呼——」玖渚笑得很邪惡。「阿伊睡著的時候可真是大膽呢。」
「什……」
「嗬。」充滿挑釁的,令人渾身不舒服的笑法。「省省吧,不管嘴上講得再怎麼冠冕堂皇,身體還是嘴誠實的,口嫌體正直嘛。」
「喂,你這家夥!究竟對我做了些什麼?可惡!」
「哈哈哈,哇——!」
果然是自己的地盤,玖渚開心地嬉笑著,才一眨眼功夫便逃得不見人影。在這間大房子裏一旦被她逃走,根本就無法找起。可惡的家夥……居然趁人家熟睡時候偷襲。連我都沒幹過那種禽獸行徑……正因為如此,才會那樣嚴重地睡眠不足啊。
應該是開玩笑的吧?
剛才應該是開玩笑的吧,玖渚?
唉——讓你費心了真不好意思啊。
「………………」
我不再多想,移步朝廚房走去,一邊小心避開腳下如蜘蛛網般密布的纜線。不關是地板,包括天花板上跟牆壁上,也都固定著數條紮起的電線。感覺似乎,又比上次來訪的時候更加壯觀了……仿佛機械化為擁有意誌的生物正侵蝕著空間的狀態。
走到廚房打開冰箱。
……為什麼上個月就做好的東西一直放到現在完全是個謎。非但如此,整個冷藏室內部,根本近乎全滅。那丫頭近半個月來隻靠垃圾食物維生嗎?真是怪物。無可奈何、徹底死心的我將目標轉向冷凍庫,這便還殘留著僅存的一線希望。雖然冷凍食品也很乏善可陳……不過反正我也沒有能夠做出精致料理的好手藝。調味料呢,啊——果然又是用過就直接丟著不關。我便用電鑊炊飯,邊利用空當時間隨便製作幾樣勉強可果腹的菜色。玖渚是那種要吃就起來狂吃,不吃就完全不吃的類型。對了,在那座島上的一流廚師……呃——名字叫什麼來著,當時由她負責烹調的料理,玖渚倒是每天都吃得津津有味,那幾天幾乎三餐進食得特別有規律。也就是說,假如廚藝能達到那種境界的話,就連個人的生活習慣都會為之改變是嗎?花了大約一小時左右準備好飯菜,「喂~~~~小友,吃的弄好了,來幫忙端吧——」我出聲叫她,卻沒有任何回應。是沒聽見嗎,還是有聽見卻假裝沒聽見呢,究竟是哪一種?這裏我沒有托盤之類方便周到的器具,沒辦法,隻好一盤接一盤地依序端到餐桌上(看得出來平常根本沒有在使用,桌麵上堆積著厚度微妙的塵埃。套句朽葉的話,東西放著不用是很容易積灰塵的,人類也是一樣)。第一盤端上桌,忽然想到是不是應該先清掃一下,便又開始尋找抹布。結果等到準備完畢去叫玖渚友吃飯,已經是三十分鍾以後的事情。雖然菜都放涼了,不過反正也沒做什麼特別講究的料理就無所謂。
「我開動咯——!」
「請慢用。」
玖渚將手中預備好的筷子伸向餐盤,像餓鬼似地大吃特吃起來。此時嚴禁交談。關於用餐時間不說話的習慣,雖然那和那名狐麵男子不謀而合,但這丫頭純粹隻是忙著埋頭猛吃而已。因為進食的時候要是沒有多吃一點,什麼時候會突然衰竭而死都不知道。如果之前去健康檢查的時候也同樣這副德性,直先生想必非常擔心吧……畢竟那個人,可是相當在乎妹妹的。
妹妹。
理澄。
糟糕,不小心又想起來了。
「我吃飽咯——!」
「粗茶淡飯多多包涵。」
兩個人多用餐完畢,差不多該來洗碗了,我起身收拾碗盤。「啊,阿伊,阿伊阿伊阿伊~~」玖渚突然出聲叫我。
「……阿伊叫一次就夠了。」
「是是是~~」
「是也講一次就夠了。」
「有件事情必須先報告一下。」
「嗯?」
盡管玖渚一副輕鬆自若的摸樣,臉上維持著一貫的散漫表情,但這丫頭的價值觀向來異於常人,思想完全脫離常軌,因此從表情無法解讀真實的情況,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是有關於阿伊昨天被卷入的事件。」
「嗯。」
「沒辦法完全掩蓋。」
「嗯?」我暫時擱下收到一半的碗盤,重新坐回椅子上。「什麼意思?」
「該怎麼說咧,因為稍微超出了玖渚機關的管轄範圍,事情變得有些棘手。哎呀,畢竟人家現在也已經算是一個外人了,從間接打探的消息聽來,情況似乎很不妙呢。」玖渚盯著空盤子說,仿佛腦中一部分注意力並未放在我身上,而是正在考慮要不要把盤子舔幹淨,又怕這樣做會被罵的樣子。
「那個叫做木賀峰約的副教授倒好,然後那個自稱管理人的圓朽葉,唔,也還算簡單,這兩個人都有辦法解決。或者應該說,總會解決掉的。反正先掩人耳目,等過一陣子就船過無痕了。」
木賀峰副教授。
圓朽葉。
「隻不過,問題出在剩下的兩個人。」
「所謂剩下的兩個人是……」
「其中一個是住在阿伊那棟公寓的房客紫木一姬,然後另外一個是——匂宮理澄。因為她同時也等於匂宮出夢,所以正確來講應該算是三個人才對。」
小姬。
理澄。
出夢。
「這三個人,已經超出玖渚機構管轄範圍了唷。」
「對玖渚機構——對那種絕對強勢的組織而言,還會有管轄不到的範圍嗎。」
「與其說管轄不到,不如說是別人的領域,算是別人的勢力範圍吧~該怎麼說咧,或許用畫圖的方式比較容易理解,不過……唔,算了,用最簡化的說明方式大略講一下重點就好,阿伊要仔細聽唷。」
「……真是讓人一點都不想聽的主題呀……」
「這個世界是由四個安定的世界所組成,而這四個世界彼此又互相有著少許的重疊。」
「你是宗教家嗎……」在下敬而遠之。「麻煩用普通人的說法解釋給我聽。」
「了解~~~那,嗯——這樣講吧,這四個世界,首先是普通的世界,也就是現在,我們所處的這個地方。以日常生活而言,是相對和平又帶有競爭的世界,這是一切的基礎,算標準模式吧。如果要說以什麼為劃分基準的話……對了,像阿伊曾經去留學過的ER3係統,就勉強算在「普通世界」的範圍內。」
「……那種地方還叫做「普通」嗎?」
「勉強算啦,那已經是最底限了。」玖渚若無其事地,宛如在背誦九九乘法般說明著。「好,剩下另外三個。加入將正常世界當成表象世界的話,其餘三個感覺就像隱藏在背後的神、肆屍、伍砦、陸枷、跳過柒的姓氏,接著是捌限,以及統帥眾勢力的玖渚機構。因為是一種類似秘密結社的存在,所以知名度並不高,不過——其影響力卻是,涵蓋得相當廣泛。再來是,阿伊應該還記得吧……伊利亞,鴉濡羽島的伊利亞。包含她曾經所屬的赤神集團在內,以四神一鏡為核心的世界,也可稱之為財政力量的世界。赤神、謂神、氏神、繪鏡、檻神等財閥——若要論最接近表麵世界的存在,也許這就是位於最上層的部分。好比說,神理樂就經常被稱之為日本的ER3係統對吧?實際上某些方麵的確隻有一線之隔——而且惡劣的本質,也同樣半斤八兩呢。」「唔——的確,或許正如你所言。」
「然後還有一個,最後的世界——就數字上與概念上而言,都是最後的世界……五月那時候不是曾經出現過殺人鬼嗎?就是之前,阿伊提到的那家夥,一個叫零崎人識什麼的人。以那群魑魅魍魎為核心的——屬於戰鬥能力的世界。簡單講,生存在這個世界的都是怪物,感覺就像所謂的,非人魔境。各種各樣的異樣全部群聚在一起的模式模樣。和玖渚機構或四神一鏡有所不同,生存在其中的人,並非有所為而為,不會為了某種特殊目的而行動,然而他們所擁有的能力,確實壓倒性的危險,可以稱之為秩序中的無秩序世界吧。所謂的一騎當千,用來形容這群人還真貼切,簡直是專門為他們所創造的成語……光憑這句話的說服力,便足以和其他兩個世界彼此牽製互相抗衡,堪稱究極的異性族群。這三個世界在各方麵產生糾葛,關係很複雜,互相勾結的同時卻又彼此對立。」
「也就是說,維持著一種勢力平衡咯。雖然印象很模糊,不過這種三足鼎立的狀況之前曾經聽過……畢竟我也不是無知的小孩子了。當然啦,六年前對這種事情確實隻有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地……」
「唔——,那還言之過早咧。」玖渚說道。她似乎已經放棄了舔盤子的念頭,雙眼正視著我。「阿伊應該也知道吧,那個叫紫木的女孩子,跟四神一鏡排行最末的檻神家族頗有淵源,據說曾經屬與旗下的私兵部隊……這部分阿伊想必不會不知情。除此之外,那個叫匂宮則是——」
「匂宮的背景我也知道,是職業殺手沒錯吧。」
「沒錯。殺戮奇術集團,匂宮雜技團。在人家還身為恐怖分子的時代,也曾經為了避開這群人而花過不少心思呢。包括剛才提到的零崎也一樣,因為作風實在太脫離時代啦……所以才恐怖。」
「恐怖嗎?」
「嗯,如此這般——所以,超出管轄範圍。」
「什麼叫「如此這般」……」
「唉呀,就這麼回事。「如此這般」,所以報告完畢,僅此而已,沒有語帶保留隻有清楚完整的前因接續後果,然後理論便成立了。嗯,話說回來,其實也沒有過度擔心,事情沒那麼嚴重啦。勢力平衡狀態並不會因此而崩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頂多是一兩條人命罷了,還不到驚天動地的程度,既有的平衡狀態並不會輕易產生動搖。隻不過——正因如此,才會很難掩人耳目。」
「聽不太懂……怎麼說呢?」
「想想看,剛才不是說過這個「三足鼎立」的關係彼此也「互相勾結」嗎?所以咯,無論什麼的消息,都會有人負責將情報傳達至另一牆。既然成為內部消息,就怎麼都沒辦法封鎖了。」
「啊,原來是這個意思……」
人言可畏,嘴巴是上不了鎖的。
雖然問題應該沒有如此單純,但說穿了就這麼回事吧。「不過,我想應該還不至於無法掩蓋……畢竟對我而言,隻要能瞞過「表麵的世界」,這樣就夠了。」
「人家所謂的無法隱瞞——」玖渚說著突然伸出兩隻食指,將自己雙眼的眼角向上推。
盡管一點都不像,但這動作在模仿誰已經一目了然。「是指沒辦法瞞過小潤那一關。」
「………………」
哀川——潤。
人類最強的,承包人。
「那個叫紫木一姬的女生,跟小潤關係匪淺沒錯吧?那個女孩子是小潤的人沒錯吧?因為這層關係,事情變得有一點棘手呢。尤其對阿伊而言。」玖渚絲毫沒有停頓地接著說:「畢竟那個紫木會死,感覺好像都是阿伊造成的。」
一瞬間。
便捷的話語幾乎就要衝口而出。
想要說,沒那回事。想要說,才不是這樣。
然而卻,說不出口。
因為——她說的沒錯。
她說的確實沒錯。
「唔,當然啦,小潤想必也不會責怪阿伊,隻是心裏難免會有疙瘩嘛。所以人家想說能瞞就盡量幫忙瞞過去,可惜另一邊已經先走漏消息,就愛莫能助了。既然沒辦法封鎖內部情報,小潤絕對遲早會知道的,畢竟她跟剛才所說的那三個世界,全部都有往來,況且前陣子人家才把小豹介紹給小潤認識,隻要她想知道就不可能打聽不到。唉呀~~~這可真是一大失策~~~~原本說不要介紹雙方認識的。所以咯,因為這個緣故,人家也盡可能試著挽救了,即使如此這件事情頂多也隻能瞞著小潤三天左右,已經是最大極限了。」
「——我並不打算瞞著哀川小姐啊。」
「哦?」
「之所以打電話向你求救——的確是因為五個人當中死了四個,結果我變成最可疑的嫌犯。如此一來會惹上許多麻煩事,但隻要幫我構成不在場證明——事件本身就算不隱瞞也無所謂。」
「唔——」
「所以,就算讓哀川小姐知道也無妨,倒不如說其實我還比較希望讓她知道咧。雖然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那樣的情況發生,不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需要刻意去搞懂也沒關係。反正哀川小姐想必又會按照慣例,出麵將事情解決得幹淨利落吧。」
「什麼原因導致那樣的情況發生嗎……」玖渚別有深意地複述這句話。「隻是隨口問一下,阿伊,這起事件,你真的不是凶手嗎?」
「……為什麼這樣想?」
「理由就跟阿伊講得一樣。一共有五個人,結果死了四個,按照常理推斷剩下來的那個人當然就是凶手囖。」
「你在懷疑我嗎?」
「人家相信你啊。隻是要確認一下而已。假如阿伊沒有先將真實情況交代清楚,那就沒辦法幫忙掩護咯。如果是你殺的要坦白講唷?萬一事後又推翻說詞,那可就麻煩大了。即使是玖渚機構,也不代表具有無窮無盡的權力。」
「……不是我殺的啦。」
「真的嗎?」
「真的,這句話絕對,沒有說謊。」
對,不是我殺的。
我沒有殺任何人。
最低限度,至少沒有殺那四個人。
其實我有雙重人格,夜晚入睡後,在自己無意識的狀態下殺光其他四個人——除非作者設定了這種推理小說慣用的伎倆,否則我就沒有殺任何人。
「唔——」玖渚點點頭。「好唄,既然如此,昨天看你好像很累所以沒有追問,現在可以告訴人家詳細經過了嗎?阿伊這次,究竟在人家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些什麼?」
「呃,這個嘛……該怎麼說咧——」
該從何說起才好呢。
猶豫片刻後,我決定從八月一日,與木賀峰副教授初次見麵那天開始講起。反正細節部分我本來就不可能記住,許多地方,包括美衣子小姐的事情或狐麵男子的事情,這些與事件主軸無關的瑣碎過程就通通省略,然後連帶地,即使不具有任何特殊理由跟必要性,但我仍將春日井小姐賴在我房裏當食客的事情改編,變成借住在小姬的房間裏。
整個來龍去脈講完,總共花三十分鍾。
就這樣嗎,油然而生一種複雜的心情。
這一連串事情——隻等於短短的三十分鍾。
恍如隔世啊。
「嗯——」
「小友對於這起事件,有何看法呢?」
「嗯……,可以算是,一種假設吧。」
「什麼樣的假設?」
「一般而言這種情況,應該是所謂的骨牌殺人法。」
「那是啥?」
「A被B殺掉,B又被C所殺害,最後C再落入A生前設下的圈套當中被殺死,於是全員死亡。這種劇情模式,也是推理小說常見的類型之一喔。」
「唔……畢竟總有些思想異於常人的家夥嘛,隻不過話說回來——」
即使撇開木賀峰副教授不談,姑且將她視為普通人。
但「不死之身」的圓朽葉。
匂宮理澄,「漢尼拔」理澄。匂宮出夢,「食人魔」出夢。
以及——病蜘蛛的弟子,紫木一姬。
「坦白講——說真的,跟小姬一對一決鬥能贏的人類,我是在無法想象——況且就算對方人多勢眾也不代表什麼,小姬所使用的「琴弦師」技術,基本上就是設定為一對多的絕對防禦技,是宛如蜘蛛網般重重包圍的招式。」
「嗯……「漢尼拔」的身份不用說,換成「食人魔」匂宮出夢應該也一樣吧,反正可以一開始就針對化身為「漢尼拔」的事件來下手。——隻不過,話雖如此,最後卻沒有人幸存……大概所謂的雙重人格,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可以操縱彼此的隱現吧。」
「疼痛或者危機感,都會成為信號——出夢似乎說過類似的話。雖然木賀峰副教授跟圓朽葉是出夢的「獵殺目標」,兩人的死因或許可以就次結案,但是……出夢本身也被殺死,再加上連不相幹的小姬也被殺害了——這部分就很詭異。應該說,這根本不合理啊。」
「同類相殘的可能性呢?」
「嗯?」
「同類相殘,同樣身為強者的彼此廝殺。」
同類相殘。
小姬跟——出夢,是嗎。
「可是,如果真如此的話,屍體必須出現在相同的地點才對吧。一個死在中庭裏,一個卻死在二樓病房內,完全不相幹的位置。」
「也對,隻是問問看而已。」玖渚像在咀嚼訊息般點了點頭,接著又說:「要不然自殺呢?舉行像大逃殺那樣的生存遊戲,最後活下來的唯一生還者自殺而死。」
「不可能。無論是誰,要以那種方式自殺都很不合理。」
上半身和下半身分裂為二的她。
脖子被砍斷,右肩被撕裂的她。
首級被砍,胸口被挖貫穿的她。
雙手被扯落,脖子被扭斷的她。
那種自殺方式,並不存在。
那種意外事故,也不存在。
完全就是——
任意殺害棄屍的景象。
生吞活剝支離破碎的景象。
「那就變成,外來者的入侵犯罪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