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卷 第15章 第十五幕 無防備的結束(1 / 3)

0

材料不足的判斷將會飛躍。

簡直就像,爆炸物一般。

1

十月十五日——星期六。

和繪本小姐,約定的日子。

與人形師,右下露乃諾的——會麵日。

在京度禦苑,與繪本小姐會合。

因為狀況仍然難以預料,今天的見麵可能會被取消也說不定,所以,抱著隻有一半可能性的心理準備來到了這裏,但是,繪本小姐這麼說

「沒問題」

似乎是這樣。

「至少……可以談話的程度,恢複……恢複到了。內心,好像已經冷靜下來了。雖然,身體,還不能動……是作為醫生,才這麼判斷的。不,不是說謊,是真的。真,真的……已,已經……已經是會話可能的狀態了」

「是這樣啊——那麼」

那麼,還有一個當前的問題需要解決。

當前的問題。

至極,現實的問題。

前往收容著右下露乃諾的,木賀峰助教授的研究室,原西東診療所的方法——使用的交通手段。

這種場合下,偉士牌和飛雅特都很不妙。

雙方都太過引人注目了。

處於引人注目也無所謂的狀況就罷了——但是和露乃諾小姐的談話,我希望能盡量以隱秘行動為方針進行,對於狐麵男子那邊,作為我頻繁利用的交通工具,偉士牌和飛雅特應該早就暴露了吧。特別是偉士牌,過去騎乘時曾被他看到過一次。況且在討論顯眼不顯眼之前,也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值得注意……

提出這個問題後,繪本小姐「坐,坐到……坐到我車裏的,助手席上……不就行了嗎?」的說。

仔細想來,繪本小姐,平時一直在照看露乃諾小姐,這麼一來,要經常從那裏,從那種郊外趕到禦苑來的話,使用汽車代步的事我倒時也大致猜到了,但是,繪本小姐擁有自己的車這件事,對我來說完全是個盲點。感覺……繪本小姐和汽車,就像是水和油之間的感覺,印象總是合不到一塊去。一直都默認她是乘的出租車……原來是自己駕車來的啊。

哼。

「那樣一來,回程也必須要拜托你了……」

「可以的,我不介意」

「那麼……」

就拜托她好了。

因此——在她的帶路下,我們來到了違章停泊在禦苑邊緣的,繪本小姐的汽車旁邊。

純白的梅賽德斯.奔馳。{口水}

理所當然一般的S級。

「…………」

「怎麼了……快點,坐上來吧。留下露乃諾小姐一個人……果然,我還是,那個,有些擔心」

「啊……好的」我坐到了助手席上「那個……雖然是無關緊要的問題,這個,是繪本小姐的私家車嗎?」

「嗯……是這樣沒錯,怎麼了?」

「…………」

非法行醫果然很賺錢……

女版黑傑克。

或者說,黑暗文化。

「嗯……空調,開過頭了。有點冷呢」

「……是呢」

一直有所擔心的繪本小姐的駕駛技術,即使恭維也不能稱之為熟練,但還並沒有到壓倒性慘不忍睹的地步。允許範圍之內,或者說,及格點。技術雖然難以與無照駕駛的光小姐相提並論,但出了市區後,剩下的盡是些山路,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啊……繪本小姐」

「怎……怎麼了。我,我有什麼做的不對嗎?那,那個,雨刷也沒有在動……手刹也放下來了……」

「不……」

精神上的不安定還是老樣子嗎。

或許不和她搭話更為明智。

但是,至少,該說的還是要說出來才行。

「那個,這個星期三——我見到頭巾妹妹了」

「哦……唉?頭巾,妹妹?」

「啊,這個……」

她還不知道啊。

我,簡潔的,將刀鍛冶古槍頭巾十一代目與十二代目之間的關係,向繪本小姐進行了說明。十一代目的古槍頭巾在本月上旬亡故,頭巾妹妹繼承其名號,同時,也成為了『十三階梯』五段目的替代品——這樣。然後,關於其目的一事——也一樣。

繪本小姐像是全部理解一般「這樣啊」的說。

「完全……不知道呢」

「繪本小姐,和十一代目的古槍頭巾,見過麵嗎?」

「那個倒是見過……是位健壯的老爺爺」

「那是作為醫生的見解嗎」

「不……並沒有替他診斷過哦。隻是感想而已。我又不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單憑觀察,不可能知道一切。在外科領域內,不進行觸診,是不好斷言什麼的。總不能說一些不負責任的話出來」

「是這樣。的確,據說已經九十八歲了,單純隻是壽命的緣故也說不定」

「嗯……與年齡相應的,身體好像也很虛弱。因為偶爾會幹咳幾聲,‘要不要替你診斷一下呢’我試著問過……但是被拒絕了。一……一定是,很討厭我吧……嗚。嗚嗚」

「請不要在駕駛途中哭……」

不過,似乎的確很討厭醫生。

還是不說為妙。

「不,不過……狐狸先生也是,總是做一些……令人摸不清頭緒的事情。那個女孩子……真的是高中生嗎」

「是的。身上帶著學生聯絡冊。隻是——並沒有經常使用的樣子」那天也是,本應是上學的時間「爺爺的好孫女——呢。一直照顧著十一代目的生活——好像是這樣。怎麼說呢,應該是介護之類的東西吧」

「老人的介護……不簡單哦。頭巾先生……雖然看起來很健康……就算是這樣,那也不是普通的孩子……可以做得了的事情」

「——或許是這樣」

關於這一點,我也認同。

頭巾妹妹的事。

嗯,那一點就認同她好了。

「不過——那個,她自身,作為刀鍛冶的能力,似乎還並不具備的樣子。雖然不能說是零,但本人也承認正在修業中」

「……原來是這樣」

「據說,雖然具備優秀的才能——但距離大成,好像還有二,三十年的樣子。到時候一定會變得很不得了,不過——現階段,她,隻是一個實際性的女高中生,我是這麼判斷的」

「真的……搞不懂。狐狸先生……為什麼,會做出將那種女孩子……卷進來的,事情。不像是……狐狸先生的風格,或者說,作為敵人卷進來……也就罷了……但是,竟然作為同夥卷進來——好奇怪」

「從對於其它『十三階梯』都保密這點來看——我覺得,隻是充數,單純地想湊夠人數也說不定。應該像平時一樣隻是心血來潮而已吧,恐怕——並沒有意義」

「…………」

「說不定,是礙於情麵所為呢——頭巾妹妹,那麼地努力。為了入手‘無銘’什麼都肯做——她是這麼說的。原本——從形式上來看,向作為敵人的我提出‘請求’的行為自身,應該是忌諱中的忌諱才對。明明知道這種事卻毫不畏縮的,那種真摯——並不普通」

「但是……狐狸先生,不像是那麼會在乎情麵的人。不像你一樣溫柔,也不是一個……好人,我想」

「其實我既不溫柔,也不是個好人就是了——繪本小姐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呢,關於十一代目的古槍頭巾想要得到‘無銘’的理由之類」

「連想要得到這件事本身,都是初次聽說……嗯,之前一直不知道頭巾先生加入『十三階梯』的理由呢……原來也有啊,目的這東西」

「目的……不知道這麼說和不合適。繪本小姐的,是‘治愈傷者’對吧?出夢君的是——因為理澄心醉於狐狸先生。奇野先生也是,對狐狸先生抱有興趣的樣子……{汗,不是一回事吧}濡衣小姐,是遵循主上的命令……順便問一下,關於濡衣小姐的主上,繪本小姐,知道些什麼嗎?」

「誰知道呢……是狐狸先生的相識吧,我想——那也隻是,單純的預測而已」

「這樣,不過,那都是些無所謂的事了……澪標姐妹,根據行為判斷,和理澄一樣,出於對狐狸先生的心醉。據出夢君的話來說一裏塚木之實也是這樣,然後據濡衣小姐所說露乃諾小姐好像也是一樣,這麼說來……他的確和自己說的一樣,很受女性歡迎呢……」

好像後宮一樣呢,『十三階梯』。{你不也一樣}

雖然不是出於個人興趣才這麼說的。{你撒謊}

「這麼說來,繪本小姐,明明也是女性,卻沒有那種事情呢。對狐狸先生的心醉,陶醉之類」

「…………」

繪本小姐沉默了。

對連朋友也交不成的人來說,是一些很過分的話。

急忙轉回話題。

「真心,應該不能稱作是真正的『十三階梯』吧。十二人加一人,狐狸先生是這麼說的。嚴格來說,隻是為了顯示給我看的存在。那樣一來,剩下的——」

還有幾人來著。

數量多到不好掌握的地步。

「啊,宴九段和雜音君還有,時宮時刻對吧」

「是的」

「作為初期成員的宴九段的理由,倒也不難理解……關於雜音君和時宮時刻,完全想象不到呢。是像頭巾妹妹——頭巾老先生一樣,有什麼具體的目的嗎」

「不知道。我想今後你以他們見麵時,這些事情搞清楚了……但是——現在的問題,主要是露乃諾小姐吧」

「……是這樣呢」

「事到如今,我再說些什麼雖然有些……雖然沒有木之實小姐的程度,但是讓她背叛,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我知道……濡衣小姐也對我這麼說過」

「你的話——或許有可能也說不定」

「為什麼?」

「因為你是,狐狸先生的敵人」

繪本小姐這麼說完後,沉默了起來。

其中的含義,雖然並沒有理解。

提問這件事,有點,拿不出勇氣。

這種氣氛。

我也沉默了。

……順便說一下——關於頭巾妹妹。

和十二代目,古槍頭巾之間,達成了約定。

誇張點說就是停戰條約。

不可侵條約,可以這麼說。

‘無銘’。

最終,我還是決定把它轉讓給頭巾妹妹。雖然,關於頭巾妹妹背後的原因我還並不清楚,但對我來說,被稱為‘無銘’的那把刀具,並不是什麼必要的凶器。

交給需要它的人就好,我想。

雖然不是模仿狐麵男子的話,優秀的武器會選擇主人——似乎是這樣。那麼,無論怎麼想,與那把‘無銘’相配的主人,也不會是我。

我並不需要匕首。

用裝腔作勢的說法來講,那種東西,隻要心中有一把就足夠了。

但是——當然,無條件是不行的。作為這邊當然的責任,要我們無戒備地相信她的話自然不可能。

因此——信用交易。

本月月末為止,如果頭巾妹妹不出手對我做任何事——到時候,以告知十一代目所持的理由的絕對條件作為前提,我會將‘無銘’交給她,這麼約定。無論那個理由,是否讓我滿意。脫離『十三階梯』,當然,也是前提之一。關於這一點,因為原本頭巾妹妹就是以‘無銘’作為目的加入的『十三階梯』,所以似乎並無不滿,但是——對於必須等到本月月末的原因,她好像很不理解的樣子。

隨時都可以告訴你那個理由,所以,希望現在就把‘無銘’給她——這麼說,以年輕人特有的急性子,對我提出了要求,但是,本月月末,對我來說也是妥協點之一。

原本,是想說等一切結束之後的。在一切結束之後,如果頭巾妹妹未對我采取任何敵對行動——這樣,本來是想這麼說的。{奸商}

但是,那點做不到。

作為頭巾妹妹,‘無銘’的事即使拜托狐狸先生也並不是不可以。頭巾妹妹希望的隻是‘無銘’的入手而已,並無什麼主義和主張,無論是拜托狐狸先生還是拜托我,可以說都是等價的也不為過。

那麼——隻有從這邊妥協了。

妥協點。

那就是——本月月末。

現在,雖然真心來到這裏的事,狀況變得一團糟——聽在澄百合學院時的口氣,狐麵男子會不會,以上個月的爭端為先鋒——就在這個月,一決勝負呢,我想。

九月不會有人死——

十月會死很多人。

喜歡九月,

討厭十月。

這麼說過。

如果這些話是可信的——果然,焦點就在這個月。

正因為對狐麵男子來說十月是鬼門——

他才會,將十月,選作決戰的日期吧。

那麼——

至少,頭巾妹妹能在這一個月裏,乖乖地什麼也不做,就好了。即使這是什麼的陷阱,如果某種程度上能封住她的行動的話,作為代價,無論支付什麼我也不會覺得可惜。這隻是以她是可以設下陷阱的、巧妙的人才為前提的話。

總之——今天,就是月半了。

還有一半,努力撐過去吧。

雖然需要操心的事還有很多——既然保險已經失去效力,現在也隻能采用這種方法了。

「…………」

保險,嗎……

我這邊,在那件事——在接到小唄小姐的電話之後,計劃全被打亂了。雖然,原本也沒有報多大的希望……

防禦先放到一邊——攻擊。

如果,頭巾妹妹真的遵守了約定——既然與其他『十三階梯』仍未建立任何聯係,在頭巾妹妹退出『十三階梯』後,比起協助我,或許讓她乖乖地回到故鄉更好這種的,是極為普通的想法。關於我今後的行動……為了真心,還是盡早安排與時宮時刻的會麵為好……

不,多餘的事。

在現在——這些都是多餘的事情。

多餘的事情——不許考慮。

現在,要把精力集中到右下露乃諾身上。

人形師,右下露乃諾——

像對待繪本小姐、頭巾妹妹一樣是不行的這種事,不用別人說,我也知道。被狐狸先生的魅力,被那種風度奪去心神的人物——

異能者。

但是,隻有這麼做了。

把身負重傷對這邊出手不能——現在隻能說話的她作為最初的對手,可以看作是今後以時宮時刻或澪標姐妹為對手時的,事前演習。雖然這次本身也是不可否認的正式會麵,用演習這個詞並不合適——至少,比起麵對時宮時刻和澪標姐妹來講,露乃諾小姐的難易度應該略低一些才對。

即使不能拉攏為夥伴——至少,加在真心身上的鎖——要讓露乃諾小姐解開才行。

隻有這一點。

「……真心,現在怎麼樣了」

繪本小姐,不經意間,這麼問道。

大概——很在意吧。

作為醫生。

「還是沒有變化——時睡時醒,不斷重複而已。如果不亂來的話,一天可以保持清醒三個小時左右」

「這樣啊……」

「這數日間,我驗證了這一點——似乎,關鍵在於意識密度問題的樣子」

「密度?」

「是的,雖然在醫生麵前說這些有些不合適,總之——把意識緊張的狀態看作‘高密度’,把遲緩的狀態看作‘低密度’的話——那麼,如果感到憤怒而亂來,意識興奮的話,活動時間就會成反比的減少——反之,坐在桌旁悠閑的喝茶時,根據比例,進行較長時間的活動也是可能的——就是這種感覺」

「原來如此……」

「以日之中可以使用的‘意識’的絕對值是固定的——可以這麼說吧。時宮時刻的操想術——‘時宮’的人掌管著‘恐怖’,哀川小姐這麼說過……原來如此,的確是很恐怖呢。雖然不知道到底在做什麼夢,但是,睡覺的時候,真心那家夥——十分不安的樣子」

「……最希望,替她解開的鎖呢」

「是的——露乃諾小姐作為‘人形師’的能力,雖然不知道限製真心到什麼程度——那好像是‘肉體’上的束縛吧?總之,理解為隻是束縛著活動本身,可以嗎」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詳細的事還是直接去問露乃諾小姐吧。將人類變為人形的能力——我是這麼聽說的……但詳細的事情並不清楚」

「‘右下’這個姓氏,無論是『殺人集團』還是『詛咒之名』裏都不存在吧?難道是像‘澪標’對於‘匂宮’一樣,是哪裏的分家嗎?」

「誰知道呢……我想應該不是吧」

並非——操縱人形之人,

而是將人類作為人形來操縱嗎?

並為人形玩家而是人形師。

莫名其妙的——複雜。

「……對,對了,伊君。這,這可能隻是多餘的擔心也說不定……不過,還是,忠告,或者說,助言之類的……」

「我在聽」

「嗯,嗯。那個,露乃諾小姐……受了那麼重的傷,我想應該做不了什麼——應該什麼也做不了才對,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留意一下比較好,我想」

「……你指的是?」

「留意——不要被變成人形」

對繪本小姐的話——我,點了點頭。

人形——

沒有心靈的,人形。

那是——嚴酷的。

能令人胸口絞痛般的,語言。

「我不是什麼人形」

用繪本小姐無法聽到的——

連自己也無法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2

木賀峰助教授的研究室——仔細想來,這種表現手法現在來說應該改用過去式才對,但是因為她的死尚未被公之於眾,形式上似乎還在沿用這一稱呼——在那裏的二樓,靠近樓梯一側的房間裏,正躺著露乃諾小姐。

明顯是從外部帶進來的機械類器具,被設置的像是要將這狹小的屋子填滿一般,從上麵伸出的無數導線分別連接在露乃諾小姐身體上的各個部位。是原本房間裏的器械,不足以用來治療露乃諾小姐的傷勢,還是說這些隻是繪本小姐的固執而已,關於這一點,我並不清楚。

無論怎樣,都無所謂就是了。

房間——因為原本就是作為病房而建的,所以可以說是盡到了原本的職責——在房間之中,除了躺在床上的露乃諾小姐以外,就隻有我一個人。

繪本小姐,並沒有同席。

雖然作為醫生留在這裏可以讓我輕鬆很多,而且她本人也是那麼希望的,但是如果因此就讓她同席——自然,繪本圓樹是背叛者這件事,就會暴露給露乃諾小姐。

那是必須避免的。

應該會變得很糟吧。

所以表麵上,我是看準了繪本小姐恰好外出的時機,擅自闖入了建築之內——將這樣的狀況,表演出來。讓繪本小姐把奔馳停到適當的地方後,徒步前往研究室,對於繪本小姐外出鎖上的門,像理所當然一般,把與我有著深厚感情的,開鎖專用鐵具從鞘裏拔出來,將它打開了。

一小時——這麼說。

一小時以上的會麵,是禁止的。

一小時後,繪本小姐就會趕回來。

到此為止。

但是……

右下露乃諾——人形師。

「什麼嘛……真是的,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呐——‘阿伊’」

她——

像是早就預料到這次來訪一般,試圖將我納入視野後——這麼說道。

被繃帶和創可貼、石膏,以及點滴一類的醫療器械裹得嚴嚴實實的露乃諾小姐,單憑自己連翻身,扭頭這點都無法做到——那個視野,我隻得自己走進去。

就連那個視野——都隻有一半。

隻有左眼而已。

「這個樣子真是失禮呐——畢竟,現在就連下麵的事情都要靠別人照顧——‘阿伊’。{純潔的孩子不會想歪的}在像你這樣在溫室裏長大的少年眼裏,我的樣子看起來一定很慘吧——從未見過吧」

「沒有——那種事」一邊說著,我一邊推測著露乃諾小姐視野的中心位置,並移動到那裏,靠到了背後的牆壁上。「女性受傷的樣子,我並不討厭。十分美麗——我這麼覺得」

「哼——嘴很甜呐」

輕巧地回避了這一點的,露乃諾小姐。

難以想象這是屬於重傷患者的,精神狀態。

「況且,我也是一個,受傷不斷的人。對於你,有著少許的——親近感」

「廉價的同情隻會讓我更不愉快——有事的話,就拜托你快說吧」

不耐煩的感覺——

說是敷衍了事也不為過的,露乃諾小姐。

「平時的話尚不確定——現在的我,可是如字麵一樣的手足無策。即使握住嬰兒的手,都不如殺死我來的容易。要殺的話就快點動手吧。還是說,你有什麼其它企圖?雖然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人——如果你想做那些事,我也不會介意的。隨你喜歡好了{有句話好像在那裏聽過,把她扔下站台應該爬不上來吧}」

「……請告訴我,你的事情」

我——一邊留意著不要被露乃諾小姐的氣勢所吞噬,一邊說。不愧是『十三階梯』,即使在這種狀態下——隻用精神力,就能把我壓倒。

有一種——讓人想要從這裏逃出去的氣氛。

麵對露乃諾小姐,和麵對像頭巾妹妹一樣天真的普通女高中生之間,差異是巨大的。

但是——

的確,平時的話尚不確定。

單靠語言,決定勝負的話——

把勝負自身,無效化給你看。

讓它們消失給你看。

「我希望知道——你的事情」

「……什麼嘛,還以為要幹什麼——原來是背叛的勸誘嗎。無聊——你就死心吧」

「…………」

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

「你——」我說「你是否會背叛——並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情。但是,是否要和你談話,然後,我是否會從這裏離開——這些都由我來決定。我並沒有——必須要聽從你指示的記憶」

「那麼——就快點把想說的話都說完吧」語氣中夾帶著煩躁的露乃諾小姐「反正現在的我也不能封住你的口——但是,可不要誤會呐。我雖然是個並沒有多大名氣的小惡黨——即使如此,應該跟隨的人,我還是可以分辨的」

「了不起的忠誠心呢。真的很羨慕。我在至今為止的十九年裏,跟忠誠心這家夥幾乎完全沒有緣分——不過,真是令人愉快呢,無條件無作為地相信別人這件事」

「…………」

「信賴這種東西,會讓施加的一方感覺更好呢——可以想象得到。隻是——過於單方麵的信賴,未免太過沉重了」

「……想要我說什麼,發表感想嗎?」

「不,這隻是單純的經驗談而已。隻是為了加深親切感,並沒有其它意圖。既然我們都沒有時間長談——不如現在就切入正題吧。在那之前,你的喉嚨會不會覺得幹呢?要不要用那邊的飲料,潤一下喉呢?不如讓我來——」

「還是算了吧。如你所見,我的嘴至少還能動——咬住你這種事,還是不難做到的」

「是這樣嗎,那麼,就聽你的好了」

不隻是——微量。

可以感覺到,數量相當龐大的敵意。大意接近的話,不知道那個部分會被她傷到。

「首先,我想知道的,是露乃諾小姐作為人形師的能力——其正體到底是什麼。雖然已經推測出了一部分——但是還並沒有掌握到全部」

「真心——」

「…………」

「真心,在你那裏,對嗎」露乃諾小姐像打出先手一般,無視我的提問說道「強行解開我們的鎖後,能去的地方,也隻有你那裏了——」

「……總之,應該說是如你所料吧」我接著露乃諾小姐的話說「是的,現在,奇野先生,時宮時刻還有你,對真心施加著什麼束縛的事,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判明的事實了。因此——作為我來講,希望能幫她解開那種束縛。背叛這種事我是絕對不會說的,怎麼樣?關於那一類的事情,可以拜托你協助我嗎」

既然被打了先手,就打回去。

切入敵陣。

無謀一般,暴露腹地。

「……哼」

露乃諾小姐,聽了我過分率直的要求後——長久地,無語,然後,用鼻音笑了出來。

「的確——你所說的,也不難理解。但是,鎖這種東西,除了束縛人之外,也可以用來保護人這一點,希望你不要忘記。動物園裏的老虎,如果破壞了圍欄逃出去,結果會怎樣?當然是——被人類射殺」

「……這是詭辯吧」

「並不是限定於我們所處的世界裏的話呐——即使是在一般的社會裏,如果沒有叫做‘法律’的鎖存在,就不會有和平的狀況不是嗎?這是必要的常識呐——」

「常識?真是——不相配的語言呢」

「別裝得什麼都懂,年輕人——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可以說是狐狸先生的敵人呐——應該這麼看待才對」

「你——對真心都做了什麼」{你自己又對真心做過什麼,還有玖渚,小姬,其他……}

那一天。

在澄百合學院沒能問她的事——

想問,卻沒能問的事。

我問道。

「真是無聊呐」

露乃諾小姐說。

「不要隨便把別人想成魔女,怪物一類的東西呐——‘阿伊’。我們的做法,隻是以至極遵循常識為前提的非常識而已——甚至說,怪物,應該是那孩子才對」

「……不能——否定呢」

和卿壹郎博士稱呼玖渚為怪物的事,不在一個次元。在那個體育館見到的真心的行為,與那個詞語十分相配。

那是和玖渚稱呼哀川小姐為人類在一個次元的事情。

雖然令人遺憾。

但是——

這也不是,真心的責任。

「不過,單是能和『詛咒之名』中的‘時宮’和‘奇野’並列這件事就說明,你也——是類似的東西不是嗎」

「希望你不要那麼說呐——被拿來和『詛咒之名』的人並列,又不是我自願的。不過……要說那邊的話,比起‘奇野’的毒,我的做法應該和‘時宮’的老爺所用的‘術’相近——對了,對了,‘阿伊’」

「什麼事?」

「我呐——隻是單純地調教了一下真心就變成這種樣子——即使做到這樣,那孩子都還沒有使出全力。原本,那孩子將人類最強一下就解決掉的情形——你也見到了吧」

「…………」

「即使這樣——仍然堅持要解開鎖這種事,隻能看作是你的自私,我想。為了一匹羊將其他九十九匹羊全部犧牲,我不覺得這是多正確的事。固然淒美——但並不正確」

「實際上……正是這樣。但是——看不下去。那家夥,被人束縛著的樣子——我已經,再也不想見到了。因為,那家夥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是那樣子。因為那種作為,還曾經被迫死了一次。那樣的真心,就算現在得到解放,也是應該的。就算從苦橙之種這個,加在自己身上的咒縛中逃脫出來,也是應該的。而且——」

我說。

「包括狐狸先生在內……你們,並沒有對真心為所欲為的權利」

「狐狸先生——說起來就像那孩子的生身父母一樣。本人一直說是‘爺孫’的關係——」「即使是父親還是祖父,也有不能做的事情不是嗎。那確實是——無論怎麼想,都是不該做的事情」

「那種的,不是應該對人類最惡說的話呢」露乃諾小姐微笑道「如果……或者說,假設,萬一的話……‘阿伊’。我和,時刻的老爺,然後還有賴知,我們三人的製約都解除了——你有信心,製禦住真心嗎?」

「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無數次了。那個——但是。我是否能製禦真心這件事暫且不論——我是否能,發揮作為‘刀鞘’的作用這件事暫且不論——但是,即使這樣,你們對苦橙之種,想影真心加以製禦的這種狀況,無論怎麼想,也不是一件符合常理的事。既然你們正製禦著真心——無論怎麼想,她不受任何人製禦的情況,應該比這好得多」

「……符合你性格的正義感呢」

「並不是這樣的……製禦真心的任務,既不屬於你們,也不屬於我,應該屬於真心自己才對。我隻是說了一些理所當然的話而已」

「理想論呢。過度的力量會帶來災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呐」

「對了——露乃諾小姐」

我,轉變了話題。

現在,正是轉變的時機。

真心的事情,放在最後就好。

「露乃諾小姐,到底是以什麼樣的經緯,加入『十三階梯』的呢?」

「…………」

露乃諾小姐,將嘴閉成一條線,對我的提問表現出拒絕的姿態。

不予理會,我繼續著。

「說實話,對這種事其實我並不感興趣——這種事無論怎樣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但是,對於你是否也期待著世界終結這一點——我想知道」

「和人生一樣呐——」

露乃諾小姐說。

「——比起永久碌碌無為地活下去,‘啪’的像煙花一樣瞬間綻放的人生,不是更好嗎」

「被那煙花卷進來的人——不會好過的」我說「煙花不能朝向他人施放,說明書上不是寫得明明白白嗎,連小孩子都知道。或許,你覺得自己隻是後方人員,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對真心的調教而已——但是那並不正確。在我周圍——我來說十分重要的人們受到傷害——全部都是你們的責任」

「…………」

「淺野美依子。暗口崩子。石凪萌太。匂宮出夢和匂宮理澄。哀川潤——想影真心,然後還有我。哦,對了,真姬小姐的事,也不能忘掉。大家——都是因為你們的緣故,深深地,受了傷。再也不會痊愈的傷也有——再也不會回來的東西也有」

「……小子,我可沒有會因為那種陳腐的刺激——而疼痛的良心呐。現在。十年前的話,就算是那種幼稚的理論,或許能對我產生一點效果也說不定——」

我這邊已經是大人了呐。

右下露乃諾,這麼說道。

「自己是加害者這種事——心裏還是清楚的。人隻要活著,就會不斷傷害別人呐——所以,至少,想要為了什麼東西,為了什麼人——去傷害別人,我是這麼想的」

「……作為大人,真是十分任性的意見」

「多少有點,誰都是一樣的——你也,一樣呐。為了人傷害人,為了人被人傷害。總之,四六時中,徹頭徹尾地,人會傷害,並被傷害。那麼最終結果都是一樣的。反正,無論在那裏發生過什麼,世界都是,像正負零一般的存在呐」

時間收斂。

無限替換。

世界的——法則。

「世界這種東西,從一開始就是零呐」

「…………」

「那麼,終結掉也——無所謂吧」

哼……

有一點,見解的不同——存在呢。

見解的分歧。

就是說,露乃諾小姐,並不隻是單純地心醉於狐麵男子嗎……當然作為附加條件心醉的成分也不是沒有,但那並不是前提。在有一定分歧的情況下肯定著狐麵男子,好像是這樣。那麼——對露乃諾小姐所采取的進攻方法,必須作若幹更改才行。

「我隻是一個人呐」

露乃諾小姐說。

果然,有種敷衍的感覺。

「不像‘時宮’‘奇野’一樣,組成黨派——『殺人集團』什麼的『詛咒之名』什麼的,和那些家夥完全不同——從生下來起,我就一直是一個人呐。在樹洞裏出生,靠著咀嚼碎石,吮吸泥水才活下來的」

「……露乃諾小姐」

「人形師這個名字,是為了活下去才得到的——靠利用他人傷害他人,生存下去。不為別人,隻為自己。隻是為了自己……這是多麼空虛的人生,你能明白嗎?」

露乃諾小姐——

隻用左眼,盯著我。

「你所經曆的人生,我從狐狸先生那裏聽說了。的確是不得了的經曆呐。玖渚機關和——ER3係統。玖渚友和——想影真心。一定受過很多苦吧——但是,即使這樣,你——不是還為別人做了些什麼嗎?為別人,活了下來不是嗎?」

「…………」

「雖然你可能和忠誠心無緣——但你的周圍,還是存在著真正的人類呐。我的周圍——有的隻是敵人而已」

「——敵人」

「麵前——全是敵人」

隻有敵人,然後——全是敵人。

不難理解。

那是何等空虛的人生——

有種,可以理解的感覺。

露乃諾小姐應該會否認吧——

畢竟在我周圍的,

都是人類。

即使這樣,她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正因如此,才可以理解。

「不知道到底是活過來的還是死過來的——那種完美的平衡感,不會輕易崩壞地均衡,一直在我身邊。但是,狐狸先生——使那個均衡,崩壞了。輕易地。」

「雖然加入『十三階梯』是最近的事——和狐狸先生的交情,並不隻有那麼淺——對嗎?」

「是這樣呐」

「原來如此」

「想要——為了狐狸先生而存在呐。那個人給了我這種小惡黨,足夠用來生存的理由。隻要是為了那個人的話——無論傷害誰我也不在意」

「……自己也是?」

「自己也是呐」

毫無猶豫地,回答道。

身負這種重傷,這麼嚴重的傷害——

仍然這麼回答。

毫不動搖。

想都不想。

「露乃諾小姐……在你看來——狐狸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