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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別了
1
決戰之地就在,澄百合學院。
已然結束——
既已終結的,廢墟之砦。
第二體育館中——
聚集著無言的四人。
像是要重現當日的光景般——
像是要從將當日重新來過般。
正如我與西東天位於舞台之上一樣——
哀川潤和想影真心,
在體育館中央對峙著。
隔開一段距離,相互對峙。
作為存在,站在那裏。
存在在那裏。
默默地。
相互存在著。
直到現在為止,我尚未聽到過任何人的聲音。當然,就連自己的聲音也——沒有聽到。當我和哀川小姐一起借用繪本小姐的車,由哀川小姐駕駛,來到此處,澄百合學院時——
另外兩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西東天和——想影真心。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看到兩人的樣子後,感到略微震驚。
西東天——從一開始就沒有戴著作為其形象代言的狐狸麵具出場——從手上也找不到麵具的影子,與哀川小姐兩人,用那極為相似的精悍的臉互相對視著。
然後是,想影真心——那曾經如同鐵鏽般死氣沉沉的發色,已經變回了和過去一樣的——閃閃發光的橙色。
橙色,麻繩粗的三根辮子。
布滿汙垢的身體也變得一塵不染,仿佛前日在北野天滿宮看到的光景隻是虛假的幻象一般。
黑色的短褲和黑色的緊身襯衫。
裸足。
簡直是對當天情景的完美重現。
在此——
在這個場所,與真心再會時的情景。
美中不足,隻有那深深刻進眼窩的黑眼圈頑固地殘留了下來——或許,那也意味著昨晚真心又迎來了一個不眠之夜吧。
這麼說來——
那時,真心——隻是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就將萌太君和出夢君以及崩子——將『殺人集團』中的三人輕易擊倒了。
在,身負枷鎖的情況下。
隻發揮了全力的——一半不到。
然後,讓真心在瞬間覺醒的人——正是現在站在她麵前,被稱作人類最強承包人的——赤色製裁,哀川潤。
當然——
即使不去刻意回想,那個哀川潤被僅能發揮一半實力不到的真心擊倒在地的情形還是會浮出腦海。
雖然沒有忘記——
但是看著現在站在真心麵前,無畏的——以自信的表情微笑著的哀川小姐,那件事情簡直等同沒有發生過一般。
相對的——真心幾乎麵無表情。
雖然因為黑眼圈的緣故,眼神變得難以觀察——但出人意料地,她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哀川小姐。不,這麼說來——當真心將哀川小姐踩在腳下時,也同樣露出了這種疑惑的表情。
狐麵男子——
至極無聊般,看著那兩個人。
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孫女。
就這樣——
隻有時間不斷流逝。
連草木都陷入沉睡的深夜裏。
沒有任何聲響。
寂靜到——所有人都幾乎要忘記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般。
應該能夠感覺到吧。
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一定會有什麼,將在這裏作出決定性的決斷這一點,相信大家都已經切身感覺到了。
至少,我是如此。
裝在上衣口袋裏的‘無銘’。
別在牛仔褲後麵的JERICO。
開鎖專用刀具——已經,不再需要了。
「哼」
終於——
狐麵男子,終於開口了。
將音量壓低到哀川小姐和真心無法聽到的程度後——對著我說道。
「這下子——狀況應該沒有問題了吧,我的敵人」
「……是的」
「這樣啊」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最後在確認一下罷了。不過啊,我的敵人」狐麵男子說「上次我的女兒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全憑她的幸運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吧」
「…………」
「對決會持續到有一方戰鬥不能為止——這下子,你我之間的因緣也就該結束了。一想到終於能夠切斷和你的聯係,反而覺得有種冷清的感覺呢」
「這種話我經常聽到」
戰鬥不能——
事實也,的確如此吧。
因為已經來到了該來的地方。
所以一定會到達該到的終點吧。
向著終點,一刻不停地前進。
絕不存在,能夠製止它的人。
上一次,是出夢君擔當了製止真心的工作,但是這次——就連奇野先生和露乃諾小姐也不在場的現在,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下來。
我也好,狐麵男子也罷。
無論是我還是狐麵男子,都不具備那種力量。
最弱和最惡——沒有製止最強和最終的力量。
瞬間,心中感覺到迷惑。
和往常一樣,感到迷惑。
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成熟。
現在的話,會不會還來得及呢。
來得及——停止下來呢。
不想看到。
不想,負起責任。
像往常一樣——逃走的話。
「怎麼了」
狐麵男子說
「想要喊停的話,我會幫忙的」
「——怎麼可能」
我隨即答到。
像是要將一切迷惑揮盡般。
「你才是,請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像是宣戰般這麼說完後——
我沉默下來,看向前方。
哀川潤也好想影真心也好,無論是聽覺還是視覺都是特殊製品,無論多麼小聲,我和狐麵男子之間的對話都有全部被她們聽到的可能性。
想要盡力——避免這一點。
那種事情,不希望她們知道。
不能將雜質摻雜進來。
多餘的物質連一絲也不能允許。
不。
這絕對不是為了我而展開的對決,同樣也不是為了狐麵男子,既不是為了世界也亦不是為了物語。
這是——
為真心而進行的對決。
為真心而戰,然後——
「……喲」
然後——
真心,開口了。
聲音已經不再嘶啞。
變回了——與尋常無異的聲音。
「你就是——那個對吧,本大爺的素材」
自然,對象就是——
站在麵前的,哀川潤。
隻有她而已。
「雖然沒什麼印象——似乎記不清楚了,不過還勉強想得起來哦。不久之前——曾經痛扁過你一次的事」
哀川小姐,並沒有回應。
用毫無反應的沉默來回應真心。
「說實話,真是搞不懂——為什麼本大爺必須要跟你這個舊式決鬥不可啊。雖說奉陪著阿伊的無理取鬧所以暫且來到這裏。但在本大爺看來這種事情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本大爺,早就已經超越你這家夥了——」
作出瞪視哀川小姐的樣子之後,真心用充滿憎恨的口氣說出這些。
「不過,就算是這樣,本大爺——還是看你不順眼,徹底地看不順眼。畢竟,如果沒有你這家夥存在,本大爺現在也就不需要存在在這裏了。啊啊,老實說——本大爺最討厭你了。赤色製裁赤色製裁赤色製裁赤色製裁——這個名字,在ER3本大爺聽過無數次——相比之下尚有缺陷,被人這麼說啊。你能想象到這有多麼令人厭煩嗎?」
「…………」
「不過隻是為了你這個半成品——為什麼本大爺不需要遭受那種待遇不可啊?你這家夥如果能更中用一點,本大爺這樣的東西不就沒有誕生的必要了嗎。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後——我到底經曆了多少無聊的歲月這一點你能明白嗎?」
真心——
像是詛咒般,說出語言。
不再對自己施加咒縛。
不再對自己進行壓抑。
就像是——罪有應得般。
恩將仇報般。
宣泄仇恨般。
進行複仇般。
將語言,將語言,將語言層層疊加下去。
「不隻是本大爺一個人而已——你以為除了本大爺以外就沒有其他的犧牲品了麼?本大爺還算幸運——因為本大爺身邊,還有阿伊在。還能得到——僅有的一點救贖。但是那些得不到救贖的人,數量可有本大爺的五千倍之多。全部,都是因為你的緣故痛苦著,全部都因為你的緣故死掉了。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太沒用了」
讓真心最為心痛的——就是這一點。
無論受到了怎樣的對待。
無論體味了怎樣的痛苦。
尚有連這樣自己都比不上的人。
所以——苦橙之種。
被這樣稱呼的,真心才會。
真心才會,對哀川潤。
「本大爺,絕對不會原諒你」
「…………」
哀川小姐,仍然是,一言不發。
仍然,什麼也。
簡直就像是在品味一般——將真心的語言盡數接下。
靜靜地。
那表情——化作黑影,無從窺探。
「本大爺就是所謂你的後續——在一切方麵都超越了你。但是,就算這樣——ER3的那群家夥卻還是還不夠,還不夠這樣繼續責備著我。最終——本大爺死了一次。被火焰——焚燒致死」
死了。
死去了。
死過一次。
真心這麼說。
根本——沒有忘記過。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可是自己死去的——體驗。
「本大爺沒有出生時的記憶——就連自己到底為什麼活著都不知道。世間的一切都過於簡單,過於地微不足道,這樣的世界對我來說存不存在都沒有任何區別。存在於不存在簡直就是等價的。即使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開始過,本大爺也毫不在意」
像這樣——
像這樣說話的真心,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原本——
真心就不是能言善辯的類型。
到底是怎樣。
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
麵對著哀川潤的呢?
並不是聽從了我的建議。
並不是因為我的安排。
全憑,個人的意誌。
真心的——心聲。
心聲。
僅此而已。
「你倒是說點什麼啊——舊式。本大爺總不可能會無憑無據地說這些話吧!為什麼,為什麼本大爺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本大爺現在或在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倒是說說看啊!不,不對——本大爺,現在到底是不是還活著——告訴我啊!」
「……哼」
這樣。哀川小姐,歎了一口氣。
對著真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十分不耐煩般,撓起頭來。
然後——
看著真心。
「雖說是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啦……當今時代第一人稱還沿用‘本大爺’什麼的,不覺得很冷嗎?」
「…………」
「嘰嘰咕咕地煩死人了,你小子——這樣嘮嘮叨叨地講個不停,就算再可憐也不會有人理你的。說是因為我?才沒有我的事呢,白癡啊你?」
哀川小姐——
用挑釁到無以複加的語氣這樣說。
「覺得活著很無聊的話我馬上就幫你解脫所以趁早出手吧,‘本大爺’小妹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成為了,導火索。
真心,動了起來。
和當日一樣。
和那一刻——分毫不差。
等到反應過來時——在反應過來之前就早已,將雙手組成的拳頭高高抬起,在哀川小姐麵前跳了起來。
將拳——揮了下去。
在哀川小姐的頭部,炸裂開來。
但是,和上次不同,這次有著躲避的機會——上一次,是因為看準了哀川小姐準備攻擊的瞬間出手,所以那一拳才能夠不偏分毫地直擊頭部。
這次,哀川小姐應該不會上當了才對。
應該,不會重蹈覆轍才對。
但是——
明明如此,攻擊卻,炸裂開來。
哀川小姐的頭部——隨之一震。
「…………」
搖蕩著。
擺出即將倒地的姿勢——
擺出即將倒地的姿勢後,哀川小姐,穩住身體。
將兩腿螃蟹一般,大幅跨開。
穩了下來。
「這下子——兩清了」
哀川小姐——這樣說完,微微一笑。
向著真心,微微一笑。
「那麼——預備,開始!」
兩腿仍然保持著螃蟹般的架勢——僅將上半身猛然伏低後,向著身體尚浮在半空中的真心腹部,體操般打出了一記掌底。
無論真心怎樣掙紮,結果都隻會踩空。就這樣,被擊飛出去——但是在其過程中真心又輕巧地做出一個回旋,用那兩隻光著的腳,漂亮並且華麗地著陸了。擁有那種貓一般的關節驅動,能夠做出空中的方向轉換也沒有什麼稀奇的——所以如果是真心的話,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驚訝的事情,但是——
與此不同。
令人驚訝的是,除此之外的另一件事。
雖說之後又經曆了一次搖擺,從立刻恢複站姿的哀川小姐身上——卻簡直看不出任何受傷的跡象。
自信地,笑著。
「……為什麼……就算再怎麼說是第二次交手,真心的力量都已經和當時截然不同,明明已經沒有什麼束縛製約著她了——」
「哼」
「大概——就應該如此吧」
「哎?」
「好好看著吧——精彩的還在後頭」
狐麵男子用下顎前伸著,督促我將視線轉回前方。當我重新看向前方時,原來的位置上早已不見真心的身影。
這次並沒有跳躍。
用單手——左腕,保持著伸直的狀態向前揮舞——衝撞般向著哀川小姐衝刺過去。
那是——出夢君的‘一噬’!
回避不能的,絕對破壞——
「嗬嗬嗬——所以說那招,雖然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都有著逆天的威力,但是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都是一樣的不中用啊。曾經破解過這招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狐麵男子很詫異般自言自語著。
仿佛樂在其中一樣。
哀川小姐這次也同樣,並沒有采取當場迎擊的做法,沿著真心行進的直線一路飛奔之後——然後,在那裏一個後空翻,在逆向出現於哀川小姐麵前,錯過最佳時機的那招‘一噬’的肘部,疊加上了自己的一記肘擊。
哢嚓,的一聲。
真心的‘一噬’,向著不可思議的方向,向著不禁令人懷疑是不是哪裏搞錯了一般的方向——空揮過去。
「呃,唔唔唔——!」
真心——
像是在強忍痛楚般,低吟著。
「啊啊……」狐麵男子「還可以這樣破解啊……原來如此。這樣啊,再怎麼說那裏也是關節,用來改變方向再合適不過了。這樣一來,失去容身之地的能量就會在體內暴走」
「…………」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人能夠在這裏若無其事地解說啊?
真心輸掉的話——
自己,明明就會死。
明明,就會被我殺死。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真心,當然,不會被這種程度的事挫敗——
這次將兩隻手共同揮出。
左右同時的‘一噬’!
暴飲暴食。
這麼一來——剛才的方法就失效了!
雖然會失效——
但是,巨大的破綻仍然無法掩飾。哀川小姐,將她細長的美腿像高抬腿般伸直——但這決非是為了攻擊,而是向著真心的左肩口,用腳尖輕點——
哀川小姐跳向了後方。
真心的雙手,當然,不可能比哀川小姐的腿還要長。原本‘一噬’就是以擁有出夢君般的長腕為前提才能成立的必殺技。
左右兩邊的‘一噬’,均空揮了出去。
真心的體勢,順勢崩潰。
哀川小姐這時,再次撲向真心懷中,以伏低上半身的架勢,仿佛重放般再次使出了掌底。
看著那情形——
單是在一旁看著,內髒就像是被絞碎一半。
磅,磅,磅的。
真心受到慣性作用——向後退了三步。
「哢……哈……!」
「喂喂喂,本大爺小妹妹——怎麼了。那一頭的橙發都是裝飾嗎?橙色的瞳孔是玻璃珠來的嗎?哈哈哈——還是說是這樣嗎,橙色終究戰勝不了赤色——」
「……閉嘴!少在那裏胡言亂語了,舊式!」
真心——
並沒有等待時間恢複傷害,壓低體勢迅速接近哀川小姐之後——前突。
僅僅是一招,前突。
但——那正是讓出夢君送命的招式。
單純以破壞力而論,能夠與‘一噬’匹敵,甚至淩駕於‘一噬’之上的——想影真心,苦橙之種的前突。
但是,哀川小姐對此——連回避的意思都沒有。並沒有回避,而是攻擊——使用同樣的前突作為回應。
相互交錯。
其結果——
真心的拳頭並沒能觸及哀川小姐。
而哀川小姐的拳印在了真心的臉頰上。
距離差。
壓倒性的,距離差別。
大人和孩子。
不,以體格而論,還遠不止這麼簡單。
依照交差法則,真心施加在拳上力道的全部,全部都返還給了真心自己。造成的傷害,全然不可計數。
明明受到了無法計算的傷害,對此卻毫不在意般——真心更加用力地朝前踏出一步,向著雙臂大張的哀川小姐,打出左直拳。
但是,哀川小姐隻是輕輕地把腳抽回而已。
隻是這樣就已經——無法抵達。
即使踏出了一步也,無濟於事。
隨著空揮,體勢崩潰的一係列動作後——
哀川小姐的飛踢,流暢地銜接進來,打在股間。
確切的,擊中要害。
即使是人類最終——就算連控製心髒的跳動這種事情也能夠做到,但是要決定身上要害的部位也絕對不可能。股間被擊中,就會有擊中股間那份的傷害向身體襲來。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真心——用極限的音量咆哮著。
然後,接下來的對決變成了亂鬥。
絲毫沒有一招解決對手的打算,隻是為了捕捉對手而展開的,連擊亂打——
突刺,飛踢,拳腳肆意飛舞——
將防禦的需要完全排除在外。
兩人都同樣,絲毫沒有考慮防禦。
亂鬥
不,簡直就像泥中決鬥般,雜亂無章。
「…………」
無語——
我,會不會發起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果然,後悔一如既往地湧了上來。像是親手點燃了毀滅世界的核戰爭的火種般,驚異,後悔,這類的情感——不斷壓迫過來。
斜眼向狐麵男子看去。
並不是什麼十分特別的表情。
看起來既像是樂在其中。
也好像,百無聊賴。
「……哼」
似乎並不是注意到我的視線的緣故——不知不覺間坐到地上的狐麵男子故弄玄虛般,重新盤起腿來。
「一旦變成這種戰鬥——比起我的孫女,對我的女兒應該更有利才對」
「哎……」
這麼說來——的確如此。
畢竟是與我完全不在一個等級的亂鬥,想要看清其中的每一招自然難以實現——但即使是這樣,隻要定下心來自己觀察,現狀便一目了然。
仔細想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手足的長度——
腕和腿的長度,相差近一倍左右。
真心想要發出攻擊,必須向哀川小姐的懷中極度深入才行。另一方麵,哀川小姐想要攻入真心懷中卻異常簡單,況且此後哀川小姐能夠迅速從那段距離脫離出來。
身體的大小跟單純的力量沒有關係。
真心能夠憑單手擊飛萌太君,同樣是平單手就擊碎了出夢君的腹部——
但是。
就算是這樣——
麵對絕對性的長短也,束手無策。
隻有數字是——靜止的。
無論真心的攻擊中蘊含了多麼龐大的威力,如果無法擊中敵人便沒有任何意義——無論是多麼迅速的出招,如果無法觸及敵人便沒有任何意義——
最多隻是靠帶起的旋風撕裂哀川小姐的衣服而已。
不用說皮膚,能夠到達衣服的最外層就已經很勉強了。
當然……
哀川小姐也一樣,即使躲開了真心的攻擊,卻並不深入——要說的話,跟牽製差不多。
並不急於一招定勝負。
真心的耐打程度,或者說,真心的耐久力,果然,和一般人不在一個等級,強得離譜——想要攻破那層銅牆鐵壁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
無論怎麼想也是哀川小姐更占優勢。
哀川潤比想影真心更占優勢。
「……為什麼?之前——之前兩人戰鬥的時候,明明是那麼壓倒性的秒殺」
那時哀川小姐有所鬆懈這一點——應該是肯定的吧。站在真心麵前——親眼看到自己的後續機,感到疑惑了吧。那是偷襲般的一擊這一點也不容置疑。
但是——
當時,既是觀測者也是旁觀者的我感受到的那種,壓倒性,徹底性的,紅色與橙色的差異現在卻——完全感覺不到。
感覺不到——難以逾越的壁障。
到底是為什麼呢。
真心,明明已經完全解放了。
「喂喂喂——」狐麵男子苦笑著說「振作起來啊,我的敵人。舉辦這場茶辦劇的初衷,不就是為了讓我的女兒和我的孫女決鬥嗎」
「話,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但是」
「很簡單的事啊」
狐麵男子說。
仿佛這真的很簡單,自己早已理解透徹一般。
「我的女兒也同樣——自己壓抑著自己,束縛著自己——不過是這麼簡單罷了」
人家根本沒辦法全力以赴嘛。
不知何時——哀川小姐曾經這麼說過。
在這層意義上就算最強也好——
頂點也好都是些無聊的概念。
所以——
才會對我有所期待,這麼說。
那麼,這個狀況——就說明我對哀川小姐的期待——作出了正麵,漂亮的回應,可以這樣理解嗎?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
果然,哀川小姐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真心的感受。
感受不到生存實感的自己——最能理解不知道是否生存者的人的感受。
「…………」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哀川小姐——
總是,總是那樣的……
總能那樣笑出來呢?
能夠為了各種事情——發怒呢?
因為無聊的事情而抓狂。
對瑣碎的事情樂在其中。
仿佛,世界就是她的遊樂場一般不是嗎?
就連我——
就連我這種程度的存在,就連我這種程度的逸脫都會被明子小姐,無伊實,數一先生他們拒絕,避諱——
為什麼,她能夠被接受呢?
能夠和這個世界——
和平共處呢?
哀川小姐和真心和——
哀川小姐和真心和我之間,到底有什麼差異?
「唔——」
真心的身體,激烈地向後飛去。
掌底,這次打在了肺部附近。
雖說短暫的呼吸困難對真心來說算不了什麼,但如果隻是靠慣性打亂平衡的話已經足夠了。
再次承受一記掌底後——飛了出去。
不……
這次是主動向後跳的嗎?
為了削弱衝擊。
如果是這樣——
那這就是真心,包括上次戰鬥在內,第一次表現出的,防禦行為。
純粹隻為回避而為的行動。
或許正是因此,真心的內心有一絲動搖,著地瞬間,產生了一個連我都能分辨出的破綻。
哀川小姐乘勝追擊,一口氣發動進攻——這麼做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卻沒有那麼做——將掌底之後殘心都解除後「哼」低,放下了架勢。
正當真心十分驚訝般試圖站穩時——
「——嗯」
這樣,
哀川小姐不滿地開口道。
「不知道為什麼——笑不出來呢」
「……啊?」
「一點也不有趣——像是一直磨殺持續防禦的人一樣,怎麼也笑不出來——這種距離差,感覺有點‘卑鄙’呢——笑不出來」
這麼說完——
哀川小姐突然沉下腰去,使膝蓋彎曲至接近直角的角度——修長的雙臂也同樣,折疊成了螳螂一般的樣子。
視線——幾乎與真心在一個高度。
兩人更加激烈地,瞪視起來。
「嗯……還要低一點——對,就這樣。這下子,應該可以笑得出來了」
「你在——搞什麼」
「在努力配合你手足和身高啊,本大爺小妹妹——雖然胸部的尺寸實在是沒有辦法」
「…………」
原以為——
真心會發怒。
暴怒著,衝向哀川小姐。
被憤怒占據全身,施展攻擊。
但是真心——
「哈——啊哈哈」
的笑了
「嗬嗬嗬」
哀川小姐也同樣地,笑了出來。
「哼哼哼——」
「哈哈哈哈——」
「嘿嘿嘿——」
「哢哢哢哢——」
哢!
真心突然奮力一躍。
並沒有,被憤怒占據。
雖說被質問那麼到底是被什麼占據的話我也隻有無言以對——但是,至少看起來並不是因為憤怒、憎恨這一類不但十分消極而且無比積極的敏感情感而動搖的樣子——
真心,向著哀川小姐跳躍出去。
憑借四肢長短的優勢阻止真心進入有效範圍內的作戰已經行不通了——不,嚴謹地說隻要有心使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哀川小姐選擇了不使用的道路。
無論何時都是一樣——
那個人。
如果不和對手站在同一個土俵上,就無法忍耐。
那並非是作為最強而做出的讓步——麵對真心那種善待對手的精神完全沒有必要這點,無論是誰都知道。
即使這樣,也要堅持站進同一土俵。
堂堂正正的,騎士道精神。
並不是溫柔。
決不憑借自己的優勢來取勝。
要憑借自己的全部取得勝利。
正因如此才是——最強。
哀川小姐通過蜷縮身體躲過真心的拳頭。像是放開身體般直線性地回避攻擊,用縮短的手臂將拳頭打出。明明隻是被拳頭擦到,真心卻又一次失去了平衡。
在一旁看著,我也漸漸明白起來——
真心能夠將自己的力量,能力完全靠自己控製——單是那種使用方法卻過於地直接。毫無掩飾的——簡直不加任何掩飾的,純粹的攻擊。
雖說哀川小姐也是一樣——
但是,怎麼說呢……
在刻意配合對手——
行動中,沒有主動。
「一直以來——」
狐麵男子不意間開口道。
「一直以來,她都是個對手越強大——就越能拿出幹勁的女兒啊。這種程度的表現——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
「上次因為過於不中用所以感到有些失望——不過作為舊式來說,還是很努力的,不過——」
嘎啦——的。
令人厭惡的聲音——在體育館中回響開來。
仔細一看——
哀川小姐正扶住右肩,向後倒退著。
脫臼了嗎。似乎是沒能躲過真心的拳,被擊中了。從造成脫臼的結果來看似乎不是正麵命中而是略微偏斜,但是僅僅是偏斜的一擊,就擁有那樣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