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天青又跟掌櫃的討了個包子走了出去。他又要幹嘛?白小憐好奇的看了看天青,又看了看禾清之。後者朝她招了招手,待走的近了,便聽到他說:“你又輸了一次。”
若有所悟的看向門外,天青正彎腰將手中的包子放到老乞丐碗中,老乞丐自然是千恩萬謝,不斷的叩首。天青卻像沒看見一樣放下包子,漠然的轉身離開。就那一瞬間,方才還待在一旁的小乞丐猛地撲了上來,一老一小兩人瘋了一樣爭搶著,抬手一抓,老乞丐的眉角處便是一道血痕,一隻包子被四隻手捏的麵目全非。
這場以生存為名的戰爭,天青卻隻當它是背景,一臉冷淡到近乎麻木的走了回來。邁進客棧門檻的一刹那,他身後傳出一聲哭叫,那小乞丐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隻餘年老的乞丐捧著不足餃子大小的一塊麵疙瘩嚎啕痛哭。血水、淚水和著臉上的泥土灰塵,緩緩的淌下。
禾清之看向她眼神在問‘如何?’,像個孩子一般驕傲。
隻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所以故意隻要了一個包子,故意放到年老體弱的那個人碗裏?白小憐的心中騰起一抹反感,但不論初衷如何,畢竟因為他的施舍那個小乞丐能多活一天。至於那個老乞丐……白小憐看著那老者邊哭邊將手中的包子皮塞到嘴裏,心裏默默的想著,隻能希望他今天接下來能走運些。
“玉米,走了。”玉粟隨著禾清之已經上到二樓,發覺小憐沒跟上來,轉身叫道。
‘哦’了一聲,白小憐轉身不再看那個哭泣的老者。心中的反感已經平複,這就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奴役,從身體到靈魂,甚至連名字都要剝奪。玉米,禾清之新給她的名字。其實無所謂,他叫她玉米,但骨子裏她依舊是白小憐。她是個注定做不了奴才的人,因為看得太多、經曆的太多,所以知道什麼時候應當為了生存奴顏媚骨,卻也知道那之後的悲哀與自卑。
三年,三年之後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會離開。
馬車上,白小憐依舊和玉粟麵對麵坐在門口,內側是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的禾清之。
夯土官道同樣禁不起連日的大雨,一些地方夯的疏鬆,已經積了些泥水。天青執鞭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終於還是中招。車身猛地向玉粟的方向一歪,坐在馬紮上的白小憐一時不察撲了過去。
本來昏昏欲睡的玉粟隻覺得身子一歪,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就朝自己的壓了過來,本能的抬手一撥,兩人這麼一較勁,幹脆一個向裏、一個向外的摔了出去。
白小憐是那個走運點的……或者說是那個不走運的,因為她直直的砸到禾清之的身上,腦門頂到下巴,咚的一聲。更悲慘的是,等她回過神來時,發覺自己的左手正撐著禾清之的大腿,而自己的臉則是緊緊的貼在他的脖子上,整個人幾乎是側著身擠在他懷裏。
車外傳來玉粟的驚呼,和天青緊張的詢問,然後就是一片寂靜。
身側的胸膛平穩的起伏,白小憐僵硬著,不知道是該先收回手,還是該先從他懷裏掙出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正想著,忽然覺著腰間一緊,頭頂一個戲謔的聲音說道:“看樣子你還是比較喜歡做妾。”
所有的意識瞬間回籠,她兔子一樣的跳了起來,顧不上頭頂撞上車廂頂,一邊吼著:“不用了。”一邊衝了出來,沒看到身後的那個男人也是微紅了一張臉收回手去。
車外,天青正把手從玉粟肩上縮回來,衝著再一次瞬間僵硬的白小憐怒目圓睜,而溫柔嫻雅的玉粟則是俏臉通紅的看了她一眼,就跑到一邊。
也不知道她們倆的臉究竟誰比較紅……當時愣在當場的白小憐心中隻有這麼一個想法。
動靜這麼大,輪子陷的不可能太淺,白小憐打死不肯上車,隻讓玉粟一個人進去伺候禾清之,自己寧肯留在車下跟天青兩人對視。
不知從哪裏尋了些樹枝,天青將它們墊在輪子前方,也不叫白小憐上車,便一屁股坐了上去,猛地一甩鞭子。馬兒一聲嘶鳴,隻見車輪壓著樹枝向前猛地滾了一下,然後便卡在那裏與馬兒角力。半晌,脖子上青筋爆出的馬兒落了下風,輪子心不甘情不願的落回泥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