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1 / 3)

萬裏黃沙,覆蓋在幽幽黑幕的麵紗裏,無邊黑暗,一輪明月,玉掛金鉤般斜射在雲穹裏,緩冷輕風拂掠過沙丘頂上,沙礫輕緩移動著,朦朧的大地,仿佛覆上一層棉絮,隱遮著大野的神秘,遠處,白煙冉冉而上,漠野的夜是迷人神秘的,遊牧在漠地的牧人,每當白天的酷熱遠逸,冷風徐來之時,在沙堆上,他們燃起了駝糞,喝著羊乳,灌著濃烈的酒,啃著燒烤的羊腿,隨著胡茄唱出漠野的情歌,訴說著大野千古流傳的古老故事,在芸芸故事,“千巴裏”的“阿諾都哪”之墓最為廣為流傳……

“千巴裏”有神水之名,它的夜是迷人的,那一流清泉湧流,被漠野譽為生命之泉的小湖,是客旅必須之路,駱駝鈴客,漢家兒郎,在行進途,多在此取水打尖,這裏曾有過風光繁華,也有過神韻往事,但是,飛鳥不渡,人煙罕跡,空留下神水依舊,往昔不複……

那是因為“阿諾都娜”之墓,孤零零的仁立在神水之旁,自這座孤墓出現之後,再也無人敢登臨此境了……

冷墓孤墳,泉冷水冰,給這裏蒙上一層詭秘色彩,這是個月圓之夜,滾滾的大漠裏,從黑幽的暗夜,突然,一縷黃黃的光影向這裏飄忽而來,隨著這樓黃光,半空裏響起一連串銅鈴之聲,細碎的鈴聲,隻見一個全身罩著黑披風的年青漢跨著一匹昂首吐月的黃鬃烈馬馭空而落,三隻銅鈴套在這匹健馬的脖上,那串串鈴聲便是自那匹黃馬晃動的身影顫響,一盞黃燈籠吊在馬腹下,斜劍紅綢,迎風飄展在黑篷之下,那冷肅的麵孔上,一雙神光如兩盞燈樣的清澈,他望著孤立在沙丘後的“阿諾都娜”,已如一陣風似的落在神水之旁。

迎著這座孤立的墳丘,他緩緩盤膝坐在墳丘之前,雙目緊緊的盯在墓碑上,“柳含煙之墓”五個駱指鏤刻的大字代表了這個女人的一生,她在這裏已躺了三年,任狂風烈日吹曬,飛沙冷月寒孤,墓頂上已覆蓋著一層層沙礫,圓拱的石墓已有老舊之感,這黑篷漢忽然運起雙掌,在冷月微微一揚,那覆著的砂礫已如狂飆的落紛紛散逸飄舞,露出清晰的墳頂,哪知就在這黑衣漢雙掌甫落,泥沙濺射的當口上,他似乎警覺到什麼,雙目冷光陡射,向黑黝的漠野裏那麼略略一瞄,冷麵上瞬快的掠過一抹不屑的笑意,稍稍一縱而逝,緩緩垂下雙目,靜靜的坐在那裏。

“嘶嘶——”那匹黃鬃寶馬昂起頭來發出一聲低嘶,一雙眼睛瞪著黑夜裏的西方,四腿有勁的仁立著,毫無懼色的守在它主人身邊。

“黃龍,沉著點,別嚇著了我們那班好朋友……”

這是今夜這位黑衣漢唯一的一句話,黃龍似乎了解這位主人的話,晃晃頭,果然沒有吭聲,但卻揚了揚前蹄,蹬起一蓬黃沙……

遠處,隆起的沙丘後,躍起了數十道人影,朝這裏騰掠而來,從這群夜行的漢身上,明顯的看出他們俱是身負絕頂功夫的高手,他們已將“幹巴裏”的四周層層困住了,這些人仿佛有著一層顧忌,並沒立刻采取行動,數十道目光俱落在盤坐的黑篷漢身上。

冷風颯颯的刮著,斜月也隱進了雲層,那黑篷漢麵臨著許多高手的環視下,依然如老樹盤根似的,穩穩的動也沒動,良久,他仿佛已參拜完了墓知音,兩個目刃陡然的射向四處,沉聲道:“是哪路的朋友,難道不知道我燕雲飛在這裏悼念亡妻,最忌別人騷擾……”

字字鏗鏘,震的四周的漢耳隆隆而響,句句穿心,個個都覺的如雷擊心,體顫身晃,燕雲飛果然非尋常之輩,僅兩句話已令他們膽顫心驚了。

但,幾句話並不能嚇退這些道上果雄,綠林之霸,他們個個踞伏在原地,顫閃的刀刃映著冷目泛射出條條光華,森森寒氣隱隱透著殺機,燕雲飛嘴角上揪起一抹酷厲的笑意,道:“怎麼?連個腔也不敢搭,莫不都是啞巴……”

半空裏驀地響起一碟碟怪笑,隨著這淒冷的笑聲,三道人影疾射而來,他們如飄浮在空的幽靈,身在晃移間已騰空而落,夜影裏,燕雲飛的目梢已掠向這三個紅白黑三色長衫的漢身上,站在燕雲飛麵前的是那個全身紅袍的漢,他麵若死灰,一雙陰冷的目光仿如射出冰渣般的陰寒,瞅住燕雲飛冷嗤的道:“燕朋友,明人不說暗話,西北幫三十條人命可是閣下幹的……”

眉頭深深的皺了皺,燕去飛冷冷地道:“火狐狸,我殺這三十條人命,有理由麼?”

西北幫在西北道上素有北道霸之譽,火狐狸仇磊、白狐狸晏斌、黑狐狸字仙在西北幫是名傳千裏的三大護法,今夜狐狸兄弟三人連袂追蹤燕雲飛於“千巴裏”已非尋常,何況西北幫的兄弟數十人跋涉千裏遠征大漠,若非西北幫出了大事,何須恁多高手出動,火狐狸仇磊怪眼一翻,嘿嘿地道:“我仇磊可以舉出千百個理由證明是你下的手,頭一樁,舉世,有此能力者舍神劍射日燕雲飛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有此身手之人,而一劍穿心的手法正是射日的慣有招式,請問燕朋友,你還有更好的解釋麼?”

燕雲飛嘴角上噙著那一抹永難理解的笑容,舒展的眉宇略略往上一翹,一臉不屑的說:“還有呢?”

仇磊嘿嘿地道:“十二顆神相寶珠隨著西北兄弟的慘死而不翼而飛,除了燕朋友知道十二神相的真正作用外,江湖上識得十二神相的人並不多,嘿嘿,燕朋友,西北幫今夜不拿回神珠,不剝了你這層皮,隻怕不會罷休。”

揮揮手,燕雲飛不耐煩的道:“通通滾吧,今天是我亡妻的祭日,我不想殺人……”

他深愛死去的妻,心裏變塞著一股哀怨的悲涼,在他腦海裏是柳含煙那風姿絕世的風采,豔麗照人的往昔影,在江湖上跑的,道上混的,誰不知天下最美的女人柳含煙是燕雲飛的老婆,柳含煙的美是超然的,她風情萬種,豔俏媚笑,無一不是美的創造,她風靡過武林,多少祿林豪客,武壇巨霸為其傾倒,生活在大漠的駝客漢家奉她為“阿諾都娜”——意為仙女之意……

黑狐狸宇仙在西北道上素有霹靂火之譽,脾氣剛烈,火爆如雷,一聽射日劍燕雲飛口氣,根本沒將他們西北幫瞧在眼裏,那股氣激得他怒火燒,厲聲道:“他媽的,姓燕的,你當自己是誰呀!真他媽自以為有幾手破劍法,就想目空四海了,西北兄弟不信邪,我要為三十名兄弟討回他們的命……”

他這一吼,這一罵,燕雲飛的臉上突然掠過一層無邊的殺氣,雙目一寒,道:“去吧。”

白狐狸晏斌大叫道:“字兄小心。”

但,他們西北幫對這個滿身披著神秘的燕雲飛了解得太不夠了,燕雲飛的身並沒有怎麼移動,那一襲黑鬥篷略略飄動,一縷劍光已在空一閃而沒,誰也沒有看見他是怎麼出手的,黑狐狸字仙在一聲掠叫,鮮血已從臉上灑落下來,在那張清冷的臉上,由左而右,一條拇指寬的血口翻裂開來,血已迷住了他的眼,他捂住那張臉,人已斜翻了出去,燕雲飛那一劍的力道還真強勁,逼得宇仙躍向身後的一個小沙丘上,他突然覺得自己踩在一塊鋼板上,一條腿已被人抓起,隻聽一聲暢聲大笑,那小沙丘像個巨塔,提著字仙的腳,大聲道:“燕當家的,嫂祭日,你不顧意殺人,我血手老沙可沒這個忌諱,別說西北幫這點道行,就是天下三大幫,大派全來了又怎麼樣?遇上老沙,那是他們倒黴了。”

血手老沙連鬼都不怕,他那手殺人手法在江湖上向來有鬼見愁之稱,隨著老沙的話聲,黑狐狸字仙暴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那顆鬥大的腦袋已應聲而碎,叭地一聲,人已摔在沙堆裏。

這變化太驚人了,老沙如鬼魅樣的出現,又利落的幹掉了黑狐狸字仙,西北幫今夜雖然來了幾十個,在驚詫,卻沒有一個能攔下老沙的出來,白狐狸晏斌和火狐狸仇磊,兩人驚然動容,神色千變,眼裏俱透露出淩烈的殺機。

火狐狸仇磊暴喝一聲道:“娘的,老沙,你夠狠,夠毒,我們西北幫要不剁了你這龜兒,今天就決不回西北地麵上。”

西北幫兄弟全動容了,在火狐狸仇磊的厲喝聲,數十道人影連袂的撲向老沙,血手老沙人仰空一聲大笑,手裏多了柄內顫的大刀,他殺人一向講究速度和先機,那數十道人影不過是剛剛撲上,他手裏的大刀已如雷雨天裏的疾電,咳地已砍倒了三個,鮮豔的血滴如雨般噴灑在沙泥裏,慘叫之聲隨之而響……

燕雲飛的手緩緩負在背後,他對老沙的那幾手功夫似乎了解的相當透徹,有著極度的信心和把握,火狐狸仇磊和白狐狸晏斌雖然是道上頂尖的人物,劍道上都有獨特的造詣,燕雲飛相信他們在老沙身上決討不到點滴便宜。

麵對著恁多高手的圍襲下,老沙果然沒有令燕雲飛失望,一縷刀影一路顫閃,七八個西北幫兄弟全都魂歸漠野,這種威烈的氣勢,頓時把這些西北幫兄弟震懾住了,他們不再硬衝硬闖,個個為自己那有限的生命而珍惜,紛紛閃避著血手老沙的刀鋒。

火狐狸仇磊劍在空顫了三顫,劈出七劍八式,麵對著血手老沙那犀利的快刀,吼道:“幹他,別怕。”

血手老沙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秘的笑意,一刀劈退搶過來的晏斌,驀地裏刀轉滾,呼地朝著火狐狸仇磊的左肩劃落。

他出手太快了,快的根本不給火狐狸仇磊的變換勢的機會,隻聽血手老沙嘿地一聲道:“你是頭,我先宰了你。”

火狐狸仇磊響譽西北道上,從未見過這麼凶悍的殺人高手,他果然還有兩把刷,在刀鋒劈落的瞬間,揮劍擋了過去,在“當”的一聲,避過了致命之處,但,那條右臂已齊根而落,他顫驚的吼道:“啊哎——”

白狐狸晏斌衝過去,沒抱住仇磊那欲倒的身,卻接住那條自空墜落的手臂,血淋淋的一條手臂一落進他的手裏,愣了一愣,腦裏嗡地一聲,突然大喝道:“兄弟,退——”

他已顧不得西北幫往昔在武林的聲望和地位,拉著火狐狸仇磊向黑夜裏火速奔躍著,而他的人在喝呼聲,各自向四處狂奔躍去,畢竟生命是寶貴的,他們雖有堅硬的身軀,決不是血手老沙快刀下的祭品,血手老沙望著西北兄弟的狼狽像,仰天暢聲大笑道:“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