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身閃步,極欲脫出燕雲飛的劍幕之外——但——燕雲飛的射日劍法是天下一絕,玉姑娘的身夠快,冷劍卻已從她的頭頂飛過,玉姑娘嚇的縮下了頭,那颯颯的冷劍依然使她發寒麻驚,額際散亂著一縷縷的發絲,緩慢而搖曳的散落在地上——玉姑娘臉色慘白的像失了血一樣,愣愣的僵立在地上,她已忘了自己麵對的強大敵手尚斜馭著冷劍對著她,一模自己的頭,光禿禿的,射日劍已削落了頂門一大片頭發,半晌,她才顫聲道:“燕雲飛,你。”
燕雲飛冷煞的道:“還不叫你的兄弟停手。”
玉姑娘呆呆的道:“我……”
四周傳來淒厲的慘叫,玉姑娘這才從失神醒了過來,她看見自己兄弟一個個的躺在血泊之,那種刻骨的沉痛使她後悔自己伸手攔下了杜八的事,咬咬牙,玉姑娘跺腳,道:“停手——”
她的話還真靈,四下的人全歇了手,血崖的兄弟,除了歪嘴薑大牙尚未掛彩外,其餘的幾乎非死即傷,歪嘴薑大牙含著淚,吼道:“當家的,幹嘛停了……”
玉姑娘苦澀的道:“大牙,你給我冷靜點,看看地上,躺在那裏的哪個不是咱們的兄弟,再拚下去,血崖兄弟隻怕沒有一個能幸免…”
薑大牙厲聲道:“難道兄弟白白死了?”
玉姑娘冷笑道:“兄弟不會白死,我們血崖不是那麼容易擊潰的……”
歪嘴薑大牙恨聲道:“拚命是最好的複仇方法。”
玉姑娘不屑的道:“拚命是毀滅希望的唯一途徑,看看眼前,咱們拿什麼跟人家拚,再硬幹下去,血崖隻怕沒有一個活人了。”
歪嘴薑大牙頓時無語了,隻見他望著地上個個屍體,眼裏淌出了淚水,站在那裏嗚嗚的輕泣起來。
燕雲飛長歎一聲道:“姑娘,我抱歉……”
玉姑娘格格大笑道:“姓燕的,地上躺的是我的兄弟,死的全是我的人,你一句”抱歉“就算了結了一切的仇和恨,燕雲飛,你也太小看我姓王的了……”
項七吼道:“他媽的,你要怎麼樣?”
玉姑娘瞪眼道:“項七,你還不滿意麼?杜八在燕當家的劍下一劍斃命,你項家的仇算報了,怎麼,連老娘也想一劍殺了?那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
項七被這女人搶白了一陣,居然啞口無言僵在那裏。
燕雲飛歎口氣道:“姑娘,你要報仇雪恨是你的事,我無法阻止你,不過,你最好先想想後果,燕雲飛從來不惹事,惹事就不怕事,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說完,一揮手。
寒玉立刻道:“收隊。”
小磨嶺的兄弟真是命令如山,雖然他們折了不少人,在一陣腳步聲,立刻整理好了隊伍,而陽不悔也將他殘餘的手下編組完畢,準備開拔了。
玉姑娘厲聲道:“燕雲飛,你記住——”
燕雲飛淡淡地道:“姑娘,我聽著呢……”
玉姑娘大聲道:“三天,三天後,我必會報仇……”
燕雲飛揮揮手道:“隨便吧,我隨時候教……”
乘著沉沉的夜色,一夥人向山下行去,曆經大半夜的搏殺,大夥全沒心情說話,隻聽見沙沙的腳步聲,在夜色此消彼長的傳了出去,任風聲呼嘯……
》》》》》》》》》》》》》》》》》》》》》》》那是一盞燈,一盞狀呈八角形的風燈——白蠟蠟的風燈發散著昏黃幽暗的光暈,在雪雁穀前搖曳飄晃,四處蟲聲鳴鳴,啾啾的使人蒙上一層寒氣,在黑黝黝的寒夜裏,玉姑娘已經連奔了二天二夜,她帶著渾身的疲憊,淒涼的心境,朝雪雁穀前進,站在穀前那塊大石前,她幾乎落下淚來……
這是她生長的地方,是她朝夕相處的地方,她在這裏長大,在這裏練功,由一個紮著大辮的小姑娘一變而為二十有餘的婦人,這其曆盡了多少千辛萬苦,才掙到血崖之主的地位,而今,一夜之間,她的夢碎了,血崖徹底跨了,多少跟著她的弟兄全力戰而死,她仿佛是個無主的孤兒,被人拋棄在荒郊野外,孤零零的,透著滿身的淒涼,又回到了這塊生長的地方……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當自己功成名就,沉湎在往日的迷人歲月時,不曾覺得往昔的家有多可愛,而,現在她在落魄無奈之時,突然覺得這裏是那麼熟悉和可愛,她幾乎想伏在地上親吻那層熟悉的泥土,在這一刻,她才感覺出家的甜美和可愛……
名利皆空,繁畢已盡,她還真希望自己能在這裏過段平靜的日,她苦惱的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人不要有那麼多煩惱該多好……”
提起煩惱,她眼裏就充滿了無邊的恨意,如果不是燕雲飛,血崖如今還是安好的屹立在江湖,她依然是血崖的總把,血崖兄弟依然是把她奉為主,現在,兄弟死的死,逃的逃,血崖隻剩下一個空有的名字了……
玉姑娘恨聲道:“報仇,一定要報仇……”
一股令人畏懼的殺氣從玉姑娘的眉宇間閃露出來,她緊緊咬著嘴唇,向穀行去,望著雲空裏稀疏的寒星,揮動著雙手,大叫道:“我發誓,要摘下姓燕的頭……”
很厲的話聲如嘯音般的飄了出去,在穀掀起了一連串的回響,嗡嗡的不絕於耳……
突然——穀底有人喝道:“誰在這裏大呼小叫的……”
隨著話聲,一個佝僂身的人影向這裏奔來——那是一個弓著身的老人,已有十餘歲,一頭的白發,滿臉的皺紋,年歲雖然已高,身形還是如往昔般的健朗,人在飛躍,快的倒像一陣風——玉姑娘看在眼,心裏有一股激動,顫抖的道:“阿水伯……”
正在移躍的阿水伯似乎沒有想到三更半夜裏會有人呼喚他的名字,疾速的身一刹,人已定在地上,蒼勁的道:“誰?誰認識老夫……”
玉姑娘眼裏含著淚,道:“阿水伯,我是小玉呀……”
小玉,這名字太熟悉了,阿水怕老眼昏花的望著玉姑娘,半晌之後,忽然想起來了,拉著玉姑娘的手道:“小玉,真是小玉……”
他怎麼會不記得這個孩,從小他就抱著她長大,從流鼻涕的女娃兒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這段漫長的過程,都是阿水伯親眼目睹,身曆其境,等小玉自主了,阿水怕就很難堪到這孩了,而小玉也就很少回家了……
玉姑娘道:“水伯,幹爹和幹媽好嗎……”
阿不怕連忙道:“主人很好……”
玉姑娘苦澀的道:“通報一下吧,就說我回來了。”
阿水伯詫異的道:“小姐,這麼晚回來,老爺隻怕會嚇一跳,不過你一向調皮慣了,老爺還以為你跟他開玩笑呢。”
阿水伯也看出玉姑娘臉上的不快和憂情,他畢竟是個仆人,哪敢問玉姑娘,一轉身道:“雪雁穀這幾年有點變了,你跟我來吧。”
算算也有五年沒有回來過了,玉姑娘隻覺時光飛逝,自己這幾年在外麵的事情,幹爹和幹娘大多不會知道,她一路行去,心思潮卻起伏不定,雖然夜色深濃,她還是一路忐忑難安,一樣的小徑,一樣的花樹,心境卻大不相同,此刻心裏已填滿怒怨,隻覺沿路風光再也引不起她的興致。
一棟紅瓦竹籬小屋,老樹依舊,兩邊俱植奇花異苗,阿水伯早已恭身站立在屋門邊,道:“啟稟主人……”
隻聽屋裏有人咳嗽一聲,道:“阿水,我不是說過了麼,這麼晚了,有事明天再說,你不是不知道夫人近來身體欠安……”
阿水伯大聲道:“老身並不想打擾主人,這件事……”
屋裏的人道:“我不想聽了,去吧!”
阿水伯大叫道:“是玉姑娘回來了。”
那兩扇門豁然而開,隻聽一人詫聲道:“什麼?小玉——”
這一連串的聲音太熟悉了,玉姑娘早已沉湎在這陣話聲了,她根本忘了呼喚這位養她育她的幹爹,尚愣愣的僵立在那裏,此刻,大門一開,隻見一個熟悉的麵容呈現在她的眼前,她輕呼一聲道:“爹——”
那個滿頭銀發的老人尚未看清楚玉姑娘的麵容,她已撲了過來,老人嗬嗬地一笑,拍拍玉姑娘道:“小玉,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在做夢呢,來,快進去給媽看看,她可天天惦記著你……”
玉姑娘低聲道:“媽呢,睡了?”
在這銀發老人的身後,早已站著一個富態的年婦人,她伸手拉過玉姑娘,道:“玉兒,真是你……”
“媽——”
玉姑娘撲在這婦人的懷裏,一股從未有過的酸楚突湧進心裏,再也無法掩住自己的情緒,哇地一聲,那股無情的屈辱頓時宣泄出來,嗚嗚的哭著——那婦人摸著她的頭,道:“玉兒,怎麼啦,是不是在外麵受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