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記毛皮商場。
掌櫃室裏,潘生子和王貴兩個人正在說話。
潘生子眉飛色舞地:王貴,胖丫這姑娘這繡花手藝打了炮了,庫存的馬甲,她那麼一繡花,賣空了不算,聽杜小山和夥計們說,還有不少女客總上門問貨,你看看,這繡花緞麵貂皮馬甲,還真成了我商行的一個名牌貨了,杜小山提建議,讓咱們的裁縫再趕製一批這樣的馬甲,還得求胖丫往上繡花,這麼一來,本來是淡季的東西,賣的比旺季還快呢。
王貴:我跟胖丫說了,讓她今天下午來商行一趟,杜小山在櫃台上,接觸的女客多,貨賣用家,也別讓胖丫自己在家心出彩那麼繡了,聽聽人家女客怎麼要求,胖丫就怎麼繡。
潘生子:這對啊,我敢說,這難不住胖丫,這丫頭嘴上話語少,可有心才,啥樣花花草草她都能繡出來。
這時,潘小龍走進來。
王貴轉臉對潘小龍說:二掌櫃,你還沒吃晌午飯吧?你要是不願意去飯堂裏吃,我讓夥計把飯菜給你打過來,你在這吃。
潘小龍:王貴叔,你不用管我了,我早飯吃的晚,這會兒還不餓呢。
王貴感覺到二掌櫃潘小龍要和大掌櫃潘生子商量事,就懂規矩地離開掌櫃室。
潘小龍站在潘生子麵前,說:爸,我想進山裏跟獵人們多待一段時間,今天就走。
潘生子:小龍,這個季節打下的獸皮可不上價呀。
潘小龍:爸,我主要是想跟獵戶們交朋友,在跟人家學學打槍狩獵,人熟為寶,早跟他們交上朋友,秋冬時節一到,再收他們的獸皮,也好講價啊。
潘生子:行,你小子就是愛擺弄槍,心野腳更野,那你就去吧,進山裏跟狼蟲虎豹打交道,小心著點啊。
店堂裏。
杜小山和夥計們接待著顧客。
一對穿著闊氣的中年夫婦挽著手,在櫃台前向杜小山看貨問價。
兩個日本浪人裝作閑逛,湊到闊氣的中年夫婦背後,其中一個大胡子日本浪人伸手掏走了中年男人衣袋裏的錢包,轉身就往店堂門外溜去,另一個背後背一把木劍的矮個浪人跟在後麵。
正巧,從掌櫃室小門出來的潘小龍已經發現了大胡子的行為,在後邊大叫一聲:喂,那個大胡子,你拿錯錢包了吧?
這時候,闊氣的中年男人才發現丟了錢包,叫起來:哎呀,我的錢夾子沒有了!
潘小龍:沒關係,在我們的商行裏你丟不了錢。
潘小龍追出店門。
小斜街上。
大胡子和背木劍的日本浪人已經快步跑進人流熙攘的小街,剛要鬆口氣,見潘小龍追了過來。
潘小龍高叫著:前麵的東洋大胡子你站住,把人家的錢包還給人家!
大胡子裝作沒聽見,還往前蹽。
潘小龍衝過來,從後邊撲上,揪住了大胡子的衣領,大胡子一轉身,猛出一拳,打在了潘小龍臉上,潘小龍一捂嘴角,發現出血了。
潘小龍怒目圓睜,利落地一腳踢過去,把大胡子踹出兩米多遠。
大胡子會空手道,拉開架勢。
小街上的人紛紛躲閃,站到遠處看熱鬧。
潘小龍靈機一動,忽然抽下腰間的牛皮腰帶,掄得呼呼作響,終於打倒了大胡子,從他寬大的和服口袋裏掏回了錢包。
那個背木劍的日本浪人已經解下背後的木劍,哇哇怪叫著向潘小龍跳過來。
潘小龍手掄牛皮腰帶,和揮舞木劍的日本浪人打得不可開交。
木劍終於被打落在地,潘小龍的牛皮腰帶抽得日本浪人一踣不起。
那個大胡子浪人在街頭鐵匠攤前搶過一根生鐵爐鉤子,跑過去,從後麵向潘小龍襲擊。
這時,手拿著一坨彩色紮花線的胖丫出現了,在後麵驚呼一聲:小龍哥,小心背後!
潘小龍聽見了胖丫的聲音,忙回過身,腦袋一歪,大胡子手中的鐵爐鉤子打在了他的肩頭上,潘小龍痛苦地叫了一聲,咬一下牙關後徹底憤怒了,紅了眼睛,大吼一聲把手中的皮帶雨點般地抽向大胡子。
大胡子被打得連連後退,腳下終於失重,跌坐在地上。
那個先倒地的日本浪人已經爬起,摸起木劍,向潘小龍的後背刺來。
胖丫已經勇敢地撲過來,從側麵抱住握木劍的日本浪人,日本浪人晃了兩晃,掙脫了胖丫,回手一劍刺去,木劍刺在胖丫額頭上,胖丫慘叫一聲,頓時鮮血直流。
潘小龍見胖丫臉上破相流血,咆哮著似一頭瘋牛,掄起牛皮腰帶,再次抽打握木劍的日本浪人。
日本浪人再次摔倒,潘小龍不饒,抽得他滿地翻滾,滿臉是血。
大胡子剛爬起來,潘小龍又反過身來抽打他,大胡子跪坐在地上,也被打得眼眶青腫。
潘小龍扔在抽打浪人。
這時,王貴和杜小山已經趕過來,王貴已經扶住了額頭上傷口還在淌血的胖丫。
潘小龍仍不罷手,咬牙抽打大胡子,杜小山上前攔住潘小龍,說:二掌櫃,快住手吧,再打,準出人命了。
潘小龍又補抽了大胡子三下子,才走過去,看著胖丫臉上的刺傷,說:哎呀,不行,這麼大的口子,快把胖丫送醫院縫針去吧。
潘小龍又氣憤地兩步竄到背木劍的日本浪人身邊,再次抽打起來,邊抽邊罵:東洋流氓,整天醉酒鬧事欺負人,我他媽打死你都不解恨!
胖丫額頭仍在流血。
王貴家。胖丫睡房裏。
五彩毛線扔在小簸箕裏,胖丫倚著床頭半坐著,額頭上包著紗布。
王貴和老伴坐在胖丫身邊。
胖丫哭了,說:……大夫說了,我這傷口挺大,得做個疤瘌了。
王貴傷心地:這不等於給咱丫頭破相了嗎?
王貴老伴:這要再往下一點,一隻眼睛就紮瞎了。
王貴歎氣。
王貴老伴埋怨王貴:都怪你,讓胖丫去什麼潘掌櫃的商行,要不然,胖丫……能傷著嗎?這麼大丫頭還沒個婆家,就破了相,這……多倒黴啊?
胖丫:媽,你別埋怨我爸,要不是我去潘記毛皮商場的路上看到了小龍哥跟日本人打架,我在一邊喊一聲,那個日本大胡子一爐鉤子下去,說不定小龍哥不死也得半殘……
王貴老伴:他沒殘,你一個姑娘家家的破相了,咋整?
這時,小平房的門被推開,潘小龍已站在門口,叫道:王貴叔,王嬸。
王貴忙站起來,說:二掌櫃來了?
潘小龍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說道:王貴叔,王嬸,我向胖丫……求婚來啦。
胖丫一驚。
王貴老伴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小龍,你……你說什麼?
潘小龍:我向胖丫求婚。
王貴忙過來攙扶潘小龍,潘小龍不起。
王貴說話了:二掌櫃,這事可不能腦袋一熱就把話說出來啊,我知道,我家胖丫……配不上你呀。
潘小龍:王貴叔,王嬸,我求你二老先回你們自己的屋去,我跟胖丫要單獨說一會兒話,行不?
王貴看了看老伴,老伴偷偷向他使個眼色,老兩口子悄悄地走出門去了,又輕輕地關嚴門。
胖丫衝床下說:小龍哥,你快起來,你看我爹我媽都走了,你怎麼能給我下跪呢?
潘小龍:胖丫,你答應我,嫁給我,我要娶你。
胖丫激動地:小龍哥,你別像我爹說的那樣,看我受傷破相可憐,腦袋一熱來哄我,其實,我心裏明白,我沒有……潘鶴好,我……我真的配不上你。
潘小龍:胖丫,你別說這些,你不答應嫁給我,我就不起來。
胖丫雙手掩麵,哭出了聲:小龍哥,你能真心地愛我?愛我……一輩子嗎?
潘小龍:能,胖丫,我能。
胖丫:小龍哥,那你起來吧,上床邊來,陪我坐一會兒。
潘小龍:胖丫,那你是答應嫁給我了?
潘小龍衝動地撲過去,坐在床上,把胖丫抱進懷裏。
胖丫帶傷的臉軟軟地倒在潘小龍的肘彎裏,看著他,忽然閉上眼睛,說:小龍哥,你……親親我吧。
潘小龍把雙唇壓在胖丫的臉上,親吻她的臉頰,最後把嘴唇壓在胖丫的雙唇上。
胖丫閉著眼睛,仰著臉,盡情地與潘小龍相吻——兩個人吻了很久。
胖丫嬌羞地先說話了:小龍哥,其實,從小……我就喜歡你,可你身邊有潘鶴,我想喜歡你又不敢,你不知道,我心裏一直裝著你……
潘小龍用手輕摸著胖丫的傷,又移向她的白胖的臉蛋上,說:胖丫,現在,我和你不是在一起了嗎?我很快就把你娶回家,我們一輩子也不分開。
胖丫淚流滿麵,說:小龍哥,我……我能嫁給你,真有福氣。
潘小龍:胖丫,你放心吧,我一定給你做個好男人。
胖丫把手伸進床頭枕頭下,摸出當年那隻潘小龍套圈贏來的鐵口哨,說:小龍哥,你看啊,這小叫叫兒我一直留著呢。
胖丫輕輕一吹,鐵口哨嘟嘟響起。
胖丫又把鐵口哨遞到潘小龍唇邊,潘小龍吹一下,哨音清脆。
胖丫張開雙手摟住了潘小龍的脖子,高揚起臉,忘了害羞,去親吻他。
香滿樓酒館小雅間裏。
一桌酒菜。
潘生子、羅長禮、王貴和老伴圍著桌子坐著,趙寶庫拿著酒壺,給在座的人分別倒酒。
趙寶庫:王貴大哥,王大嫂,今天是個好日子,小龍和胖丫幾天後一結婚,你們老公母倆跟我大哥潘大掌櫃、二哥羅大賬房可就是親家了。
王貴:寶庫,你這話說遠了,我得挑你的理啊,你跟潘掌櫃和羅賬房是磕頭把兄弟,咱倆不也是對頭親家嗎?
趙寶庫高興地:對對對,哎呀,你說這時間過得多快,一晃,十多年就這麼過去了,想當年咱們哥幾個湊在一塊的時候,誰會想到,日後咱們都成了親家啊?
滿桌子人都笑起來。
趙寶庫:可喜可慶,來,王貴親家,親家母,我代表我大哥和二哥,先敬你們老公母倆一杯,感謝你倆給我大哥養了個好兒媳婦。
王貴和老伴滿臉喜悅地喝了一盅酒。
羅長禮:三弟,雖然小龍和胖丫從小一起長大,兩小無猜,但咱還得按規矩,明媒正娶,你這個三叔,也是胖丫的三叔公,還得當大紅媒呀。
趙寶庫:我當,我當,人說成全一樁婚,能增十年壽,我這趙大膽先給羅彪和潘鶴當了一回大紅媒,現在又給小龍和胖丫當紅媒,我得多活二十年啊,用做生意的話說,我這個三叔可賺大了。
因提到了羅彪,羅長禮臉上掠過一絲陰影。
王貴老伴忍不住問了一句:羅賬房,羅彪他……他有沒有個音訊?
羅長禮搖搖頭,出了一口長氣後說:今天,撿高興的說,不提羅彪這個混賬東西,他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想管也管不了。
王貴在桌下生氣地踩了老伴一腳。
潘生子:王貴,小龍和胖丫兩個孩子都老大不小了,他們又都同意快點結婚,咱們就抓緊選個好日子,把喜事給辦了。你們兩口子再想想,對我潘生子還有什麼要求。
王貴:潘掌櫃,我們……
潘生子:說遠了,私下裏該叫親家了。
王貴老伴搶話了:潘親家,我們家啥說沒有,你和小龍商量吧,想咋辦就咋辦。
潘家大院。正房大客廳裏。
大圓餐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
潘生子、盲嶽母、潘小龍、千鶴子和胖丫圍圓桌而坐。
胖丫穿了一身新衣,剛梳過頭,額頭雖有一塊疤痕,但仍顯得姿容煥發,純良而韶秀,有些害羞地坐在潘小龍身邊。
千鶴子想努力避開不尷不尬的場麵,她故意顯得神色平靜,先端起了酒杯,說道:胖丫,你稍一打扮,可真讓人喜歡啊。我先喝一杯酒,歡迎你成了我們潘家的人。喝完這杯酒,我就叫你嫂子了。
千鶴子姿勢優雅地喝了一杯酒,然後對胖丫叫了一聲: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