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集2(1 / 3)

小酒館裏。

羅長禮剛倒上一盅酒,守著一碟小菜,吃喝起來。

小櫻花飄然而至,悄悄坐到他身旁了。

小櫻花:羅先生好。

羅長禮警覺地站起來,審視小櫻花。

羅長禮:小姐你……你是哪位?

小櫻花:你沒必要問我是哪位吧?反正坐在你麵前的是一個女人,我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更不會搶你偷你的,你身上那幾個錢怕隻夠付小館子一壺燒酒的,偷你搶你都不值得下一次手。

羅長禮:我又沒請你來,是你自己坐到我身邊的,你說說,你一不想偷二不想搶,那你來打我什麼主意?

小櫻花一笑,說:那我就自報家門了,我是東瀛遊廊掛頭牌的小櫻花,問我想幹什麼,我也告訴你實話,我想陪陪你。

羅長禮:你是個日本窯姐?來陪我?你也看到了,我可沒錢。

小櫻花:羅先生好運氣,我不要你的錢。

羅長禮:你搞錯了吧?窯姐不要錢白陪我?

小櫻花:沒錯的,還要陪好你。

羅長禮:你說你不瘋不傻,可你總得圖點什麼吧?

小櫻花:羅先生,陪男人上床是我的職業,我圖吃飯活命,但我真不知道讓我陪你的人圖什麼。

羅長禮:這個床我不上,我讓你掙不來吃飯活命的錢。

小櫻花:羅先生,陪你這個男人,我也許要受點累的,這個床你不上,我得拉你上。我敢說,我能成功的。

羅長禮:我終於知道,什麼是臭不要臉的女人了。

小櫻花打開挎在肘彎上的小挎包,從裏邊掏出一個小木牌,上麵寫著“小櫻花”三個字。

小櫻花:羅先生,人常說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我看也沒有完全相同的男人和女人。比方你,就實在是卓爾不群,對嗎?

羅長禮:我倒想聽聽,我怎麼與眾不同?

小櫻花:若把我換成你,我就不像你這麼做了。

羅長禮:換成你你會怎麼做?

小櫻花:上床。

羅長禮:上床我豈不是上了圈套?

小櫻花:不,照樣上床,照樣讓出錢指使我陪你上床的人,或者說圖謀什麼的人照樣錯打算盤。

羅長禮:你不該當窯姐,你要是個男的,該是個好賬房先生,真會算賬。

小櫻花:羅先生說對了,可惜我不是個男的,天生是個當窯姐的。但我這個窯姐,之所以掛了頭牌,除了占相貌優勢,還有一個優勢就是被羅先生言中了,我會算賬,高就高在不僅給自己算賬,我也給我陪著上床的男人算賬。

羅長禮:算賬人常有一句話,你剛才也說了這句話,叫錯打了算盤。東洋小窯姐,我告訴你,我這盤菜這盅酒不喝了,我現在就回家了,走出這飯館你要是再跟著我,小心我一腳踢掉你胯骨,讓你十天半月別說陪男人上床,連你自己也爬不上床。

小櫻花咯咯笑了:羅先生,你別嚇唬我,我不會跟著你,其實我也知道,就是跟著你你也不是那麼野蠻的男人。也許你是個好賬房先生,但你隻會算賬房裏的賬,不會算男女床上的賬。

羅長禮譏諷地:我擺弄這麼多年賬本,還真不懂,男女床上的賬怎麼算?

小櫻花:羅先生,我原來把你看高了,沒想到,你如此愚蠢。

羅長禮:什麼?難道我怕被算計是愚蠢?

小櫻花:對,怕被算計的人往往最後真被算計。

羅長禮:那不怕被算計的人該是什麼樣?

小櫻花:用算計去對付被算計。你們中國有句話,叫你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把我換成你,反正剛死了女人,送上門的洋葷該開就開,送進嘴的肥肉該吃就吃,中國還有一句話,叫做玩孫子吃孫子,還不謝孫子。

小櫻花說著,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小木牌一下子塞進了羅長禮的衣袋裏,又說:羅先生,我還是相信,我們倆個能上床,還一定挺銷魂的。

羅長禮生氣地:呸,難怪人說東洋窯姐沾邊就賴,看來,我要是再不走,你他媽的就要上前脫我褲子了!

酒館外小街上。

羅長禮出了酒館在前頭走。

小櫻花小步跟出來。

羅長禮站住了,回過頭。

羅長禮:你聽好了,我出來一見風醒醒酒想明白了,你是個東洋婊子,除了太古街上的穀口良子那個女奸商能雇你來害我,還會是誰?你快滾回去告訴穀口良子,我羅長禮不會

再讓她當猴耍的。我死了老婆後,她聽說了,讓那個管事的大夥計小澤雄一給我送一遝金票來,我一張沒收給她甩了回去。哼,東洋女鬼子,一肚子花花腸子。

小櫻花:我剛才說了,你很愚蠢。我又發現你很怯懦。怕被算計,這本身就不是個自信的男人了。再說,被算計和今晚與我上床,是兩筆賬,你可以分段算,可你現在卻偏偏自己要把兩筆賬摽在一起算,這樣看來,你也不是個好賬房先生。

羅長禮被說得窘住了,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小櫻花咯咯笑了,道:羅先生,我特別自信,我不跟著你。我回東瀛遊廊了,但絕不接客,我會梳洗得幹幹淨淨,在床上等著你。還是那句話,我們兩個能上床。

小櫻花在昏暗的路燈下,向羅長禮拋了一個媚眼,扭著又圓又大的屁股走開了,到街口叫了一輛洋車,上了車。

羅長禮望著小櫻花遠去,然後邁著微醉的步子往家走。

羅長禮家平房外小胡同裏。

趙寶庫騎著自行車,一手扶把,一手拎著用包袱皮包著的一隻盆子,羅圈腿緊蹬著車子,來到胡同口,忙按車鈴,前邊走路的人躲閃開,他似故顯車技地從人家身邊一擦而過。

羅長禮家平房屋裏。

羅長禮正守著連著炕的火爐子燒開水,洋鐵壺裏的水冒著白煙剛被燒開。

羅長禮拿過茶杯,用開水泡茶。

這時,虛掩的門被拉開,趙寶庫進門了,叫道:二哥,你還沒吃飯吧?

羅長禮:三弟,你來了,我剛才一個人下小館子去了,吃了個小半飽,喝了一壺燒酒,還惹了……惹了一肚子氣。

趙寶庫把包袱皮裏的盆子放在小地桌上,問:去下館子怎麼還惹一肚子氣呢?誰欺負你了?二哥你告訴我,在哈爾濱的地麵上,誰敢欺負二哥你,三弟我趙大膽絕不慣著他,我收拾不死他才怪呢。

羅長禮:也沒那麼嚴重的事。三弟,你這是給我送吃的來了?好家夥,這一個盆子裏裝了這麼多樣菜啊?謔,聞著就有滋味。

趙寶庫:你弟妹這個女人腳小心細,知道你家嫂子剛走,你一個人準吃不好飯,特地囑咐灶上給你掂掇幾個菜,讓我這會兒給你送來,還叮囑我,陪你嘮會兒嗑,也是怕你心情不好唄。

羅長禮:弟妹這個人,真是心腸好,夠賢惠。

趙寶庫:嗐,她現在還為當初拿不出金條幫二哥的忙心裏愧疚呢,她也後悔呢,娘家親戚到現在也沒還回來黃貨,還怕我抽她大嘴巴哩。

羅長禮:你這脾氣也真夠大的,你看看當時,打得老婆哭孩子叫的,讓我這個當二哥的

反倒不好意思了。

趙寶庫:二哥,老爺們兒在家裏要是當不起老娘們兒的家,那不讓人笑話嗎?你想想我當時追打你弟妹那個閃神兒多瘮人啊,把你弟妹嚇的,半夜睡覺還說胡話喊救命呢。

羅長禮:你以後跟弟妹不許那麼動手,人家也不容易。

趙寶庫又從懷裏掏出一瓶酒,放在菜盆旁,說:二哥,咱哥倆喝兩盅。我騎著自行車箭打的一樣快,這菜才沒涼,還冒熱氣兒呢。你看盆裏的菜,這邊是溜肉段,那邊是木須肉,攤黃菜、蔥爆肉……

羅長禮:都是好下酒菜,是得喝兩盅。

羅長禮擺開兩個水杯,趙寶庫已打開酒瓶,斟滿兩杯子。

太古街東瀛遊廊。

一間小屋裏,美人痣把兩捆日本金票放到刨花禿眼前。

美人痣:到底是大掌櫃的,穀口良子出手真闊氣。

刨花禿:她能花這麼大的血本,讓一個妓女拉一個賬房先生,這可有好戲看了。

美人痣:穀口良子大掌櫃說了,一會兒,小櫻花把那位羅賬房先生引到床上後,咱還要耍個鬼花活,讓姓羅的睡了我的頭牌姑娘,還得意外發筆財。當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筆錢,都記在她穀口良子大掌櫃的賬上。

刨花禿:這好辦,還玩那個遊戲,叫“逛遊廊中頭彩”。

東瀛遊廊門外。

小櫻花扭著腰肢走進來。

東瀛遊廊前廳裏。

小櫻花進門,正好美人痣走過來,問道:小櫻花,你失手了?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小櫻花:這個人挺難對付。

美人痣有些著急:不難對付我能派你出局嗎?

小櫻花:我遇上了一隻警惕性特高的狐狸。

美人痣:可你走前向我打過保票,說狐狸再狡猾也對付不過好獵手啊。

小櫻花:不,我是說公狐狸再狡猾,也對付不過我這個女獵手。

美人痣:小櫻花,這隻公狐狸你要是拿不下,咱少進大筆銀子不說,我可要砸牌子啊。

小櫻花:砸不了牌子,我倒是擔心這隻公狐狸呆會兒把床板砸塌了。

美人痣興奮了:你有把握,他能來?

小櫻花:騎毛驢看唱本,咱走著瞧。

羅長禮家平房屋裏。

羅長禮和趙寶庫酒興正酣。

羅長禮:……三弟,二哥心裏苦,比黃連苦膽都苦哇,可有誰知道啊?這苦水跟誰倒啊?男人嘛,多苦也得咽,多難也得扛。

趙寶庫:二哥,其實你的苦,三弟我知道一大半。羅彪這小子不爭氣,出事了他蹽杆子了,是死是活你都不知道,你是他親爹,能不惦記嗎?這心裏不苦才怪呢。

羅長禮喝了一口酒,一臉苦相,點幾下頭。

趙寶庫:還有一苦,男人更難熬,二哥,我知道你家嫂子沒死那也病病怏怏多年了,說難聽話,等於是個活死屍,我看得出二哥你可是好多日子沒沾女人了,對吧?

羅長禮醉紅著雙頰,又點頭。

趙寶庫自得地:怎麼樣,我看這個事內行吧?

羅長禮:三弟呀,你是真理解二哥啊。

趙寶庫:這男人哪,累一年垮不了,餓半年死不了,可要是三個月不碰一回女人,那咋活呀?

羅長禮:也別那麼說,二哥我不是也活過來了嗎?

趙寶庫:是啊,我都覺得奇怪啊,多少日子被窩裏沒個女人摟著,可你白天那算盤珠子還撥拉得劈啪亂響,還不差賬,我真服了。還有咱大哥更是一絕,據我所知他這麼些年守男寡,真沒個相好的女人,也沒見過他逛窯子,可活得小臉紅撲撲的,還能穩坐哈爾濱毛皮業頭一把交椅,當什麼東三省毛皮皇上。要換成我,就是進北京紫禁城當個真皇上,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外加三千粉黛陪我,那龍椅我也早踢倒不坐了。

羅長禮苦笑笑:三弟,你的話聽著有點糙,可是話糙理不糙。

趙寶庫:二哥,現在嫂子沒了,你也沒必要太拘謹,在新嫂子沒找到娶進門之前,遇見想跟你搞的女人,就搞她,沒有想跟你搞的,你也別憋死,該嫖,就去找窯姐,挑好看的玩玩,幹嗎苦著自己呢?我深有體會,被窩裏摟著女人睡覺,敗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