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集1(1 / 3)

左野絹代的會客室裏。

茶案上,一個草綠色鐵盒子放在桌角,左野絹代正跟穀口良子說話:……百合小姐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當然,她的戲還要接著演一段時間。竊聽器的錄音效果非常清晰,我已經讓人轉成了錄音帶,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穀口良子十分興奮,說:前輩,你真了不起。晚輩對您佩服至極,又真的不知道怎樣感激你才好。

左野絹代:良子大掌櫃言重了,為了帝國的利益,我不想聽誰對我說感激。你和我一樣,作為天皇的女臣民,該做的事今後還很多,讓我們共勉吧。

良子毛皮洋行。

掌櫃室裏,穀口良子已經把草綠色鐵盒子裝進一個提鬥裏,交到管事大夥計手上。

穀口良子:你帶著這件東西,直奔警察署,一定要求親自見到署長,聽了這段錄音,你會得到一筆獎金的……

管事大夥計:大掌櫃的,我懂,獎金事小,把東西親自交到那個一隻眼的支那警察署長手上是天大的事,我不得有半點馬虎。

穀口良子點頭。

哈爾濱警察署。

管事大夥計緊緊抱著帆布提鬥,坐在一輛洋車上。

洋車快跑到警察署門口,管事大夥計給車夫扔下一個銅板,說道:不用找了。

車夫揣起銅板道了聲:謝謝,謝謝了。

管事大夥計走過去,被警亭下的挎槍黑衣警察攔住,黑衣警察問道:你找誰呀?

管事大夥計:請多關照,我要見你們的署長。

黑衣警察:見署長?你口氣可不小,你以為日本人見我們署長就容易嗎?

管事大夥計:我要報案,我給他提供驚天大案的線索來了,快讓他出來見我。

黑衣警察開始搖警亭裏的電話。

警察署。單眼衝辦公室裏。

管事大夥計站在辦公桌前,草綠色鐵盒子放在辦公桌上。

單眼衝滿臉嚴肅,摸起電話機搖起來:給我接技術室,喂,快點上來個人,把我這裏的東西帶到你們那裏去。

警察署技術室裏。

錄音機的兩盤帶子緩緩轉動著,傳出清晰的羅長禮的聲音……

單眼衝和幾個警察在一邊聽著。

單眼衝聽著聽著,忽然用拳頭猛一砸桌子,罵道:媽的,這個潘掌櫃那天果然把我給涮了,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土匪又沒有長翅膀,怎麼會那麼快飛走了呢?

日本人開的壽司餐館。

穀口良子和羅長禮喝酒、交談。

羅長禮已經顯得十分興奮,喝得七分醉意了。

穀口良子此時卻端得沉穩,矜持地問道:羅大賬房主動約請我喝酒,酒過三巡,仍不肯說出為什麼如此高興,很耐人尋味呀。不過,從你的眼神裏看得出,你似乎情場得意,有相好的了嗎?

羅長禮得意地點點頭:穀口良子大掌櫃果然眼力過人,不瞞你說,用中華民國的新話說,我,戀愛了。

穀口良子端起酒杯:恭喜你,想必跟羅先生談戀愛的女人一定十分令人心怡,不然,平時沉穩鄭重的羅大賬房不會如此這般興奮,喜形於色啊。

羅長禮噴著酒氣說:穀口良子大掌櫃從前分明一直小瞧我,以為我這個窮賬房先生是不會有出色的女人看中的,隻有潘大掌櫃那樣的有錢男人才能娶來妙齡美女。

穀口良子:不,我從沒懷疑過羅先生的魅力。我倒是無數次提醒過羅先生,你不該屈居人下,一輩子給人家當賬房先生,你的本事遠遠在潘生子大掌櫃之上,這是上帝都知道的不爭的事實。

羅長禮:可人不和命爭,我本事再大,可沒有人家潘生子運氣好呀。

穀口良子:說得對,當一個人的運氣來了,有時連上帝都擋不住。看來,情字上羅先生眼下像是贏了,下一步該贏財了,這才應了我多次對你的好心點化,叫財色雙贏。

羅長禮:賺大錢發大財誰不想?可發財不是黃皮子喝酒嘴上會氣兒,連本錢都沒有,何談發財啊?

穀口良子呷口清酒,道:中國的《史記》上記著一個典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叫“多

錢善賈”。隻有本錢大才可能賺大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誰說羅先生沒本錢,你的本錢相當大了,並且大的不可估量。

羅長禮不解:在哪兒呢我的本錢?

穀口良子:智慧。

羅長禮:智慧能當錢花?

穀口良子:智慧可以轉換為大大的金錢。

羅長禮:穀口良子大掌櫃,你買嗎?我的智慧。你再說說,我的智慧多少錢一斤?

穀口良子:羅先生的智慧,不應該論斤算。

羅長禮:那怎麼算?估堆兒算?

穀口良子:不,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的聰明才智一兩一錢的算也不過分。

羅長禮:你真會哄我這個三歲孩子。

穀口良子:不信,我替你用一下你的智慧,你自己來認定,你能不能發大財。

羅長禮:好吧,讓我這個醉酒之人聽你說下去。

穀口良子:現已初秋,今冬的機會太難遇了,潘生子要建大工廠進洋機器,顯而易見,他將放棄大皮收購和外賣,而我呢,能夠周轉的資金早已大部分投放到市場上了,正好,你羅大賬房何不把潘生子存在花旗銀行裏的資金先挪一把,跟我穀口良子商行的資金混起來合著去收購皮貨,做一把俏生意呢?這一轉手用不了明年開春,這筆買賣的利潤到手了,你再把潘生子的錢存回外國銀行,神不知鬼不覺,那時候,你羅長禮腰包裏裝的可不是吃一頓日本壽司的錢了。

羅長禮似茅塞頓開,雖喝了酒,但還是思考了片刻,馬上搖頭說:不行,挪用東家的錢是賬房先生的大忌,那也太不仗義了,我還是那句話,窮死也不發不義之財。

穀口良子:說得對,如果你拐跑了東家的錢,那才叫不仗義。如果你是用東家暫時閑置的錢為你所用而生財,那隻能說明你善於把握時機,生財有道。在東家用錢之前,你把挪用的那筆錢分文不少的還給他,你到手的利潤還叫不義之財嗎?

羅長禮一聽,覺得有理,但還是搖搖頭,說:不瞞你說,我今天舍著老臉約你出來喝酒,都是思考再三才痛下決心的,因為你說過你手裏的那筆所謂我投了暗股的錢又下崽了,我知道,你那不過是讓我心安理得花那筆錢的托辭。可一分錢憋倒英雄漢,我現在戀愛了,手中咋說也得有一筆過河錢吧?所以,我是紅著臉請你出來喝酒,實際上是想朝你借錢的。

穀口良子:我說過多次了,那本來就是你的錢,你再談借字就是虛偽了。但以你的本事,應該把那筆錢看成是小小不然的零用錢,羅先生,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你這個太古街上的算盤王,同業中響當當的大賬房先生,太低估自己的能力了,用你們中國的成語說,叫妄自菲薄。

羅長禮望著說話慷慨激昂的穀口良子,被感染得雙手輕輕顫抖。

穀口良子: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在這哈爾濱太古街上也算個精明的商人,我指的這條發財之道,機會千載難逢,你羅先生想不想抓住這個機會,那也許就是你的造化了。我已經把

你的生財之道點明了,我是向你證明,我講義氣。

穀口良子說著,偷瞥一眼羅長禮。

羅長禮顯然動心了,皺眉苦想著……

丹波百合的小畫室裏。

小畫案上,一張鬥方宣紙剛畫好了一幅小橋流水的山水畫。

丹波百合纏綿地坐在羅長禮的腿上,右手執筆,剛畫完這幅畫。

羅長禮也溫情地把丹波百合抱在懷裏,讚歎道:行話說,夜不分色,可你的水墨畫在燈下,又是這麼小的空間,卻畫得如此精道,別有意境,真的令我十分佩服。

羅長禮衝動地抱緊她,親吻。

丹波百合撒嬌地:哥哥,你在我身邊,我的眼界似乎一下子開闊了,心也想得遠了。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愛的力量吧。

羅長禮忽然顯得冷靜地問:妹妹,我現在還常常問自己,難道你和我就真的如此有緣?你是真的愛上了我這個中國的窮賬房先生了?

丹波百合顯得不愉快了:哥哥,你這樣問自己,不完全是懷疑我對你的愛,實際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我這個隻身闖蕩哈爾濱的異國小女人。

羅長禮:妹妹,我不懷疑自己,你也不要懷疑我,我是真心愛你的,如果你不嫌棄哥哥,不離開哥哥,哥哥會愛你一輩子的。

丹波百合眨幾下眼睛,調皮地說:不,我不要那麼長,你隻愛我四天就夠了。

羅長禮不解地:四天?

丹波百合:對,四天就夠了。

羅長禮:哪四天?

丹波百合: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羅長禮一聽,不禁一笑,讚道:你真調皮,但說得很妙。

丹波百合:如果覺得四天長,三天也夠了。

羅長禮:哪三天?

丹波百合:昨天今天明天。

羅長禮機智地想了想,忽然說:不,我隻愛你兩天。

丹波百合:哥哥快說,哪兩天?

羅長禮:白天和黑天。

丹波百合翹著小嘴,嬌聲地:哥哥,我隻要你愛我一天。

羅長禮:一天?哪一天?

丹波百合:你生命中的每一天。

羅長禮更加抱緊丹波百合,毛筆從丹波百合的手上失落,掉在羅長禮的腳麵上,把他的白襪子染黑了,羅長禮全然不顧,仍去狂吻丹波百合豐潤的嘴唇。

丹波百合輕輕呻吟著掙脫開,柔聲地說:哥哥,等你給妹妹的畫作提完款,你再親我,妹妹讓你親個夠。

羅長禮又在她臉頰上親吻了幾下後,拾起毛筆,略顯沉思,在山水畫邊寫下兩行字:平岸小橋春風掃,揉藍一水聞語鳥。

丹波百合:哥哥,真是字也好,詞也好。

羅長禮:我不過是拆用了王安石的一首題畫詞罷了。

丹波百合緊緊摟住羅長禮的脖子,說:哥哥,其實我更喜歡哈爾濱的冬天,冰封千裏的鬆花江,晶瑩如玉的霧鬆樹……我真想畫一幅長卷,其實,這幅冬天的哈爾濱長卷的腹稿在我心裏已經醞釀很久了,隻可惜我的畫案太小,讓我無能為力。

羅長禮沉思了一下,咬著嘴唇說:妹妹,你相信哥哥不會一輩子受窮,我跟你一樣,眼下最實際的願望就是有錢給你買一間大畫室。

丹波百合:不,不是給我買一間大畫室,是我們兩個人的畫室。當然,哥哥也不必為這個願望太苦太累了自己,哥哥有這份心,妹妹就倍感幸福了。要是讓哥哥太受苦,妹妹我會心疼的,有你這個人陪伴著我,比我有廣廈千萬間還要心滿意足。

羅長禮眼中充滿了幸福感,忽然把水墨畫推下畫案,抱起嬌小的丹波百合,把她放在畫案的氈布上,他也順勢壓在她身上,把她的白底紅花的和服解開,扔在腳下。

丹波百合嬌嗔地說道:哥哥,你瘋啦?小心別把墨盤和筆洗碰灑了,染了我的新和服呀。

羅長禮邊狂吻著她邊說:染上了更好,說不定出現意外效果,是一幅寫意的水墨畫呢。

丹波百合柔聲地說:哥哥,你的想象力和你的人一樣,真可愛。

羅長禮:哥哥聽懂了,你這是等於變相地嘲諷我,說我這個賬房先生想象力過人,做實事大事放不開手腳,沒有膽量,對嗎?

丹波百合:哥哥,你太善於聯想了,怎麼是嘲諷呢?應該是激勵吧。像你這樣的聰明人,不早一天發財怕上帝都不會答應的。

羅長禮:你等著吧,哥哥要快點……發一筆洋財,給妹妹你一個驚喜看看。

潘家大院。院內回廊裏。

羅長禮提著一個手提包走過來。

盲嶽母住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