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齊司啊,齊司,想起來沒,在高中的時候老愛打架的男孩,曾很喜歡你,後來出國留學了,你想起來了嗎?”他提示著她,望著她巨大的變化,他心痛,是怎樣疾病的折磨把她變成了這樣子。
她努力去想,還是沒有想起來,她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真的記不起來。”
她要走,他擋在她麵前,他接過她的行李,牽著她的手,說:“你這樣子還到處跑,像一隻小流浪狗一樣,我牽你去看醫生吧。”
她想要甩開,他彎下腰,說:“如眷,給我一個機會彌補你好嗎?我曾是個懦弱的人,我沒有出來保護你,讓你受到了傷害,這一次,讓我帶你走,帶你去看醫生,治好你的病,好不好?”
“你帶我離開上海,越遠越好,我不想看到一個人,治不治病都不重要,反正我的病也治不好,我隻求你帶我離開,逃離這個城市,我隻求離開這裏……”她隻想借助一個可以信賴的力量離許似年越遠越好。
“好,我帶你走。”他牽著她上車。
她坐在車上,講述自己的病情,老年癡呆症,她平靜地對齊司說,她說自己接下來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給他看自己是手臂上的老年斑,她樂嗬嗬地說,她要是有個孩子的話,她可以直接升級做奶奶輩了。
他聽的觸目驚心,這麼殘忍的病發生在一個24歲的女孩身上,也太殘忍了,她還這麼年輕,還沒有經曆婚姻,年輕女人應該有的幸福她還沒有嚐過,她竟老了,他的心被她的堅強打動了,他鼓勵她說:“你不要悲觀,我認識一些國外的醫生,我打電話去谘詢一下,看國內有沒有主治這個病的醫院。還有希望,不要氣餒。”
“還會有希望嗎?”她自言自語。
“有——我是一名律師,我給很多死刑犯做過辯護,他們都是判了死刑的囚犯,都還在努力爭取生存的希望和權力,你為什麼不呢?況且我記憶中的如眷,真的是極堅韌勇敢的女孩子,當初我喜歡她,就是喜歡她的這點,和那些嬌氣的女孩一點也不一樣。”他開著車,望著她笑。
她靦腆地低頭不語。
也許上天一切中自有安排,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多年之後,她重病纏身倒在路邊,遇見了當年離開她的齊司。
他動用一切社會關係,幫她尋訪國外治療這種病的名醫,終於打聽到紐約的一家醫院,專治阿爾茨海默病,治愈出院康複的病例也不在少數。
在她要出國前,她執意要回一次昆山,回一次那棟舊樓,她回到那裏,一切全變了,舊樓拆遷了,裏麵的住戶全部都搬空了,梅姨也搬走了,有個好心人告訴她梅鳳搬去了附近不遠的小區,而徐美蓮染病不久後就撒手人寰了。
她沒有遇到白正明,她也沒有去找他。
第二次回昆山,她向齊司保證,這一次是一定是最後一次,回來她就去配合治療,再也不回去了。她太怕自己會再也清醒不過來,忘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