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司陪同她回昆山,那棟舊樓已不在了,夷為平地,隻剩下一堆紅磚和廢墟,他看見她跪在廢墟上哭了很久很久。
她還去了梅姨住的小區樓下,她看到梅姨的房子窗戶上貼著大紅喜字,她心裏隱隱一疼,是許似年結婚了吧,她終究沒有成為他的新娘。她記起他的那個願望,有一棟小公寓,娶她回家,每晚他下班回來她煮飯給他吃。
那是她病中最後一次清醒。
離開昆山不久後,那時的如眷已經是重度病況了,她幾乎完全對身邊人陌生,暴躁,摔東西,抓狂,她連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喪失了,齊司高額薪酬請了兩個護工來貼身24小時護理她,她沒有再清醒正常過,最嚴重的一次,差點在洗澡的時候就跑了出來。
可以說,失去了所有的心智了。
聯係好紐約的醫院後,齊司帶著兩個護工和如眷,登上了飛往紐約的航班。
在上飛機前,給她注射了鎮定劑,她很乖地依偎在他肩上,他給她戴了一頂漂亮的假發,還帶著她的箱子,她瘋起來就沒命地抱著自己的箱子,仿佛那箱子裏有最珍貴的東西。
齊司看過那個箱子,除了幾件尋常的衣服,就是一個男子的畫像,那個畫中的男子齊司也有些印象,好像是那時高中的才子,姓許。
她一定是很愛這個男人了,否則不會在癡傻的狀態下,還那麼寶貝那個箱子。
齊司給她辦理了住院手續,他辭掉了國內的工作,在紐約的唐人街一家華人律師事務所裏找了一份工作,受理華人的官司,收入不菲,他的收入足夠她住院的開銷。
他每天下班都去醫院看她,她的情況比入院之前要好很多,主治醫生也是個華人,姓方,方醫生說如眷會是他最後一批病人,因為他打算治愈這批病人後,就回國,為國內的患者解除病痛。
方醫生這一等,就是三年。醫院裏收治的最後一批病人,都陸陸續續出院了,隻有如眷還遲遲不見康複,盡管她的不再瘋言瘋語,但她的記憶力遲遲都沒有恢複。
齊司還是照例每天都下班來看她,盡管三年來,她也沒有認出他是誰。
她從最初坐在輪椅上,慢慢能夠站立,行走,肢體活動恢複的還算快,就是記憶恢複不過來,方醫生無奈地說:“也許因為如眷這個病人,他恐怕沒機會回國了。”
齊司堅定地說:“放心吧方醫生,要不了多久你就會回國的,我有預感,她的病很快就要好了。”
“你怎麼這麼肯定?”方醫生問。
“憑一名律師的直覺。”齊司笑道。
齊司細心地把她的那幅畫拿去裝裱好,她的手總是握著那幅畫,把那幅畫的邊沿都磨破了,卷起了邊,顏色也褪了,他讓畫匠修複好再裱起來。
畫裏的男子,並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