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如性子火爆,淩蘭一時半會兒沉默還行,這長久沉默下去,她實在是受不了。
“我說你好歹說句話啊,再這樣下去,本姑娘就會被你逼瘋了。”謝婉如無語。
淩蘭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好好坐下啊!沒看見本郡主在思考重大問題嗎?”轉手遞給她一杯茶,蹙眉說道,“三皇子是皇後嫡子,身後有靖國公一脈支持。靖國公是大儒,桃李滿天下。他的門生中能說得上話的,在朝堂上不占低數。六皇子雖是庶子,但梁淑妃聖寵多年不衰,這兩年皇上下令廢止選秀後,她更是風頭一時無二,六皇子在皇上麵前的時間最長,也最得皇上歡心。唯獨表哥,謝貴妃雖貴為三夫人之首,但恩寵比不得梁淑妃,更何況梁淑妃胞兄梁德章——寧遠將軍——手握大胤十萬大軍,不論怎麼說,表哥都占劣勢。”
謝婉如歎了口氣,“也不是非得坐上孤寡的位子啊。表哥心性豁達,平時都是閑雲野鶴的生活,若是將他推上皇位,說不定是害了他呢。”
“不能這麼說,”淩蘭伸指按了按額角,頗有些煩惱,“自古以來,能代天巡狩的,唯有儲君。宇文瑾軒既然是以代天巡狩之名出巡北漠,那就說明皇上已經在昭告天下,儲君之位,便是宇文瑾軒,待他歸來,怕是就該居於東宮了。如此,即便他現在放棄帝王位,他日皇上駕崩後,他也不得善終。何況,他的身後,是謝氏以及謝氏姻親郗氏,錯綜相連,宇文瑾軒若不能坐上帝位,謝氏和郗氏甚至裕親王府都將受到牽連。”
謝婉如扶額長歎,“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死了一個,其它的也逃不了。不過我還真是不懂這些。”
“大胤定國時,宇文氏、謝氏、王氏、駱氏、夏侯氏、郗氏是開辟這一代王朝的元勳。但定國後,宇文氏掌王權,郗氏和夏侯氏辭官歸隱,王謝兩氏身居高位,駱氏出入國子監,自威遠帝至今,已出了五位帝師。如今的局麵,郗氏一門懸壺濟世,謝氏一門有太後、謝貴妃、謝相,駱氏有靖國公帝師、駱後,夏侯一門商行天下,扼斷大胤經濟命脈,王氏出大司馬和寧朔將軍、寧朔將軍妻乃是梁淑妃庶妹。謝氏與郗氏的姻親雖不為兩族承認,但畢竟有這麼一門親事。如今三皇子再求娶顧菖蘭,這局勢倒真是不好斷定。”
“你是說,夏侯蘭泱立場不明?”謝婉如恍然大悟。
“我不知道,”淩蘭自嘲而笑,“父王之所以等,而不是立刻有所行動,且皇後又如此明目張膽的把持後宮,將朝事交給宇文浩軒,那隻能說明夏侯蘭泱如今態度不明,甚至,往壞的方麵想,他支持的是雍王,而非瑾王。”
“夏侯應不是那般無情無義的人吧?”謝婉如一時也迷茫起來,她向來不懂這些事,此時聽淩蘭這麼一分析,倒也覺得夏侯蘭泱有些可疑,更加堅定了這是一場無厘頭賜婚的念頭。
“表哥和三哥既然信任他,他就不會是無情無義的小人,隻是——”
“哪有那麼多隻是,”謝婉如瞬間炸毛,“你直接問問他不就成了。”
淩蘭白了她一眼,對這個世人眼中琴技超群的“才女”無比鄙夷,“我現在正和他冷戰,結果因為這件事主動和好,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哎——”謝婉如無語了,喝了口茶,懶洋洋說,“我餓了。”
正說到餓了的時候,便見夏侯蘭泱端了一碗元宵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幾位看似是驚鴻樓小二的仆人,每人手裏端了一盅元宵,圓圓潤潤的,賣相極好。
淩蘭對吃的向來沒什麼抵抗力,何況又逛了這麼久,早就餓了。此時聞見元宵香甜的味道,更加的饑腸轆轆,恨不得馬上將它們吃到嘴裏。
夏侯蘭泱將她的小動作一點一滴看在眼裏,無聲笑開。若是能得她鬆口,洗手做羹又如何?
淩蘭望著他手中的元宵,咽了口口水,然後,很有骨氣的別過臉去,擺明了對這元宵沒任何興趣。
“你確定不吃?”夏侯蘭泱好整以暇的望著她,眼中滿是得瑟的光芒。
淩蘭冷哼,“不吃。”
謝婉如邊吃元宵邊悶笑,夏侯閣主呀,您自求多福吧。京城說的惹不得絕不是虛言,惹了淩蘭郡主,就等著被她氣死算了。
夏侯蘭泱卻猛然伸手將她拉入懷裏,手臂緊禁錮在她腰間,壓得她渾身生疼,他依舊笑如往常,“吃不吃?”
淩蘭咬唇,依舊鐵骨錚錚的拒絕吃他端來的東西。
“這可是為夫親手做的。”
“切——”淩蘭不屑譏笑,瞧都不瞧一眼,“那又怎樣?”頓了頓,忽地朝夏侯蘭泱嫣然一笑,揚聲吩咐外麵侍衛,“將剛才救的女子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