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還擠在屏風側柱與牆壁之間的美人,已經完全恢複了應有的閑適與優雅,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夾在那個匪夷所思的位置。
北宮藏瓏從上到下掃了眼美人,無聲的揮揮手,侍衛們識趣的退出,關門,捂嘴,急吼吼的奔出去偷笑。
北宮藏瓏斂起銳氣,走到臥榻邊,寵溺的揉了揉妹妹的頭發,彎身坐在了她的旁邊。
飽經歲月曆練的手斂去身前的長發,飄然落在身後,轉瞬,便銳氣再起,眸中的利刃直直的射向屏風縫裏,正挪步往出擠的美人,緊抿的唇終於裂開一條性感無匹的縫隙。
渾厚醇然的男聲響起,彷如仙樂,卻擲地有聲:
“吾皇,皇後的人選你到底決定了沒有?”
“還沒。”美人彎起美目,笑的傾國傾城。
“你昨天說,今天給我答複,若今天不挑出一個來,那就拋繡球,砸著哪個算哪個,皇帝金口玉言,豈能反悔?!”
“別,別呀。”
北宮珞瑜從縫中擠出來,理了理衣衫長發,又有些懊惱的推了推“堅定不移”的屏風,這玩意兒什麼時候被人釘死了?還這麼結實!
“拋繡球算怎麼回事?那是女人家才做的事,朕如果拋繡球選皇後,那太有辱國體了。”
珞瑜撿了個離藏瓏最遠,離窗口最近的位置坐下,纖纖玉指把玩著如絲長發,眼神卻時不時的往外麵瞟,尋覓著逃跑的機會。
“國體……”聽到這冠冕堂皇的二字,藏瓏的眉頭立刻擰成一團蠶絲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於是終於按捺不住,一掌擊在臥榻上,抬頭吼了出來:
“你還敢提國體?陛下如今二十有六了吧?膝下無子、後宮無妃,連千雨樓那個說書的都替你操心這個事兒,給你編出幾十個豔遇的版本兒。
應著你單身,多少豪門千金熬到人老珠黃都不肯出嫁?後宮三千二百六十佳麗,有兩千四百多已經年過雙十,你身為帝王,就著任性勁兒,就讓我聽昇所有子民跟著惦記你的婚事?有辱國體?!虧你說得出!”
北宮玎趁著空隙,趕緊換了個地方坐,生怕臥榻被二哥拍碎了,自己跟著跌跤。
“嗬嗬,息怒,息怒,弟弟啊……”珞瑜的額頭森森掛上幾顆汗珠,腳下差一點就不計後果的抹油開溜。
北宮藏瓏越說火越大,氣急敗壞的看著珞瑜,陰陽怪氣的道:
“珞瑜皇兄,你今天不給我個準頭兒,這繡球的事兒,皇弟就給你包辦了,到時候是灌藥也好,下蠱也罷,洞房的事,也不勞你自己操心,子嗣的事,也不用你勞神!皇弟幫你養!”
“宮裏不是有璿兒嗎?為什麼一定要我生子?”珞瑜反抗。
“璿兒是我兒子,不是你的!”
“反正是姓北宮的,我也拿他當親兒子呀。”
“他的存在更是對你王位的威脅,你就不怕有邪念的臣子拿他做文章?你若是如此不懂事,那我隻能回去殺了璿兒!”
藏瓏氣急敗壞,什麼胡話都往出說,也不計較這話被媳婦知道了,自己要睡多少天地毯。
“藏瓏!夠了!”
珞瑜突然嚴肅了起來,一貫雲淡風輕的臉,在聽聞藏瓏瘋狂的建議後,竟然罕見的罩上了些陰霾。
北宮藏瓏不為所動,隻是又抿起堅毅的唇,微側頭,表示樂意傾聽,淩厲的目光也威脅珞瑜最好少講廢話。
“……我知道,這事是我不好……”珞瑜垂下美目,淡淡的道。
他側過臉去望了望天上懸掛著的月亮,漸暗的蒼穹之上,銀盤缺一邊,戀人緣未滿。
“三天……再三天,她就滿十六歲了。”
珞瑜猶如夢囈,仿佛心已經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去。
對麵那兄妹倆聞言,驟然欣喜若狂,陡得齊齊站立起來:
“皇兄有心上人?怎麼從來沒跟小妹提起過?”
“哪家姑娘?皇弟立刻著人去下聘禮。”藏瓏一揮手,大門即開,門外的一幹侍衛也激動的齊齊跪在台階下隨時聽候差遣。
珞瑜收回落在月亮上的目光,望著這些至親至愛的人們,豎起一根玉指抵在唇上,傾國傾城的一笑: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