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搶著問道:“你看清了,果真一隻不少,真的隻進了十五隻?”
劉管事指天賭咒地道:“的的確確隻進了十五隻,賬本上都進著呢,我和管庫的老孫仔細數過,確實一隻不少。”
王大小姐一雙俊眼溜向王元德,隻見王元德麵無表情地坐在那兒,片刻之後,忽然抻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起身道:“困了,小九兒,前邊打著燈籠,咱們回去睡覺。”
“噯,噯噯。”老九挑起燈籠,看看二少爺,又看看大小姐,趕緊提前出了堂屋。他剛一出門,緊跟著走出去的王元德就在他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腳,老九被這一腳踹了個馬趴,燈籠滾出好遠,“呼”地一下著了。
“哎喲,二少爺,您怎麼踢我?”
丁承業沒吭聲,一撩袍襟,抬起靴子,直接從雁九身上踩過去了,老九茫然看著他的背影,咂巴咂巴嘴兒,這才回過味兒來,於是趕緊爬起來,像條夾著尾巴的狗,臊眉搭眼地隨在他後麵走了。
王大小姐抬眼看看左右莊丁,淡淡地吩咐道:“都回去歇了吧。”
“是是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趕緊提了棒子退出堂屋,王大小姐看看王濤,忽然輕輕地歎了口氣:“你……從小侍候二少爺,還不知道他的性子?這人是個驢性兒,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最容不得別人對他說個不字,你何必這麼倔強呢,他那種人,哪肯真的顧這個家了,那麅子不管是不是你偷的,既然他說是,隻要你承認了,再叩個頭好好認個錯,就絕不會挨打,金山銀山都被他花出去了,他會在乎一隻麅子?”
“謝大小姐提點。”王濤用硬梆梆的口氣說。他胸中一股血氣還在翻湧,今天王元德是擺明了要找他麻煩,他要是真承認了,那更是吃不了兜著走,隻是這些話他沒必要向這位大小姐說明白。
王珊妮一雙靚眼在他身上轉了一轉,又攸地收了回去:“你既然知道,以後就不要這般倔強了。你是他的奴仆,我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該服軟時要服軟,該受委屈的時候,也別總覺得自己是在受委屈,心眼活絡些吧,否則哪有你的好果子吃?”
王濤心氣未平,一聽這話,立即抗聲道:“大小姐,我是個下人不假,可下人也是人。有些東西能忍,是因為那沒有觸及他心中想要拚命去維護的東西。每個人,心中都該有他想舍了性命去維護的東西,否則,和一條狗、一頭豬還有什麼區別?
王大小姐詫異地看向他,再一次正視這個同父異母、身份境遇卻截然不同的哥哥:“這還是原來那個怯懦靦腆的王濤麼?
她抿了抿嘴唇,伸出一雙素手緊緊狐裘,盈盈起身道:“回去睡吧,小青,回頭給他們送些金瘡藥過去。”
“謝謝大小姐,不用了。”
王珊妮已輕盈地走到門口,聞聲再一次回頭,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然後莞爾一笑:“有骨氣是好的,可是人若一無所長,卻還一身傲骨,那就是不識時務,死了也沒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