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庭的兩個魔人車夫覺得今天很倒黴,先是馬兒莫名其妙的驚惶失措,狂踢起前蹄,接著那馬鞍又鬆了,得重新安裝,幸好那該死的孫庭參將大人還沒出來,不然那長舌婦又得向自己的上司投訴了。
孫庭昨夜睡得並不好,或者說,這段時間他一直睡不好,臉色蒼白,看起來有點憔悴,他倨傲地用不太標準的魔族語向那兩個車夫打了個招呼,走上那輛寬敞豪華的馬車裏,尚未坐下,立即發覺不妥,但已經太遲了。
他兩邊肩膀同時被人用力一按,已一屁股重重地坐倒在座位上。淩揚和大偉仿佛老友重逢般,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但並不老友的表現就是,兩根手指都指在他的喉嚨上。
“喲喜,孫庭大人,很久不見了。”淩揚親切的微笑道,低聲向孫庭問好。不過抵著的手卻加重了幾分力。
孫庭臉上的驚慌很快便斂去,尤其是他看清淩揚手上那烏黑光亮的鎳環後,他也沉聲回應:“卑職孫庭見過統帥,卑職身有不便,不能向大人行大禮了,望大人見諒。”
“孫大人不必多禮了,尤其現在還場合不便,叫那兩個車夫開去富華大道吧。”淩揚微笑著下令,笑容的弧度更大了,孫庭的臉皮厚度可當抵禦魔族的城牆使用,這個招呼打得不卑不亢,乍一聽,還差點以為他是個錚錚鐵骨的忠義漢子。
孫庭微微皺了皺眉,沉聲回應:“大人有所不知,今天是西營地的演習日,為免起疑,我是必須到場的……”
他話音未落,街道口方向急馳來一騎,用魔族語語吆喝道:“參將大人,請不要磨磨蹭蹭,誤了演習的時間,你可擔當不起!”
接著,那魔人也不理會孫庭如何反應,又對車夫吆喝一聲,馬車已然開動了。
淩揚不禁皺眉,連一個傳令官都敢對孫庭指手畫腳,可見他在魔族的隊伍裏也混得並不如意,打量著身邊一身魔族軍服的人類,麵色泛白,神情憂鬱且落寞,他本是刑罰名門孫氏一族的接班人,前程似錦,本可以成為名動一方的人物,但現在,他竟然投向了魔族,令全人類都在痛恨他、詛咒他,就是為了逃過我日後有可能對他的誅殺,這就是他生存的意義?
大偉眼看著這輛馬車駛出了正街,在一個大隊的魔族衛隊包圍中前進,苦笑道:“我說揚子,我想我製訂出了一個極為糟糕的計劃,我高估我們的孫庭大人了。”
淩揚觀察著四周的情況,透過車窗的窗簾縫,可以看到保護孫庭的魔族異常高大健壯,*的菱角獸也比平常所見的結實,可見獸人對孫庭的“重視”,便低聲安慰大偉,“也未免這麼糟糕,最起碼我們現在正享受魔族對待上賓的待遇。”
孫庭很鎮定,起碼看起來如此。淩揚從他胸前摘下了一格魔族頒發的榮譽勳章,於指縫間把玩著,低聲說:“孫庭大人,當日華大山脈一別後,我對你一直牽掛得很呢!”
孫庭用力的抿了抿嘴,沉聲道:“大人明鑒!當日大人以一已之力,留下殿後,我和唐仁大人他們無不感動流涕,無奈事與願違,下官領導不力,分開後不久便撞上了另一支魔族隊伍……”
他並沒有做出痛心疾首的姿態,但眉宇間微微緊鎖在一起,仿佛回憶起當時情形時無比痛心。
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當時我們在遭遇戰中就死傷過半,魔族那時頗缺熟悉我們人類地形和內部情況的叛徒,對我們軟硬兼施,唐仁大人他們寧死不屈,已英勇就義了……”
大偉見他直言叛徒二字,不由得笑道:“而你就貪生怕死,投降了魔族,對吧?哈,你坦白得叫人恨不得馬上宰掉你呢!”
孫庭感覺到喉嚨上的指頭緊了一緊,慌忙道:“誠然,我確實是個將個人生存放在第一位的小人,但我從未做過像民間所傳,殺死同僚而投降魔族這樣的禽獸舉動,而且,愚昧的死亡並不能為將來帶來什麼,我相信這場人魔戰爭將會是曠日持久,日後時機成熟後,我自會讓全人類看到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隻為了那決定性的一刻!”
大偉笑道:“孫庭先生說得可真是正義凜然啊,原來你是委曲求全,真令人敬佩得很呢……話說回來,你胸前這個拳頭大的勳章可新得很啊,該不會是攻進杭州立下的功勞吧,怪不得魔族對杭州一帶竟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