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要回去陪兒子,我也跟著去了小紅樓。
路過梨香別院,裏麵完全鬧翻了天。薛蟠聲音最大:“五魁首啊!八馬雙飛!”
女人的生活是家長裏短,男人們的生活則是酒色財氣和爭強鬥狠。
看得出來,大舅與二舅都不接受外婆的偏心,涉及到家裏的事情能回避就回避。大舅燒丹煉汞,二舅養草種花,也是一種回避。二舅的邢夫人和三舅的王夫人都是續弦,處處明爭暗鬥。
現在,王夫人與薛姨媽的哥哥王子騰剛從京營節度使升任九省統製,可謂風頭正勁。
我使勁地搖了搖頭,又想到了柳家姐妹的事。
在小紅樓,薛寶釵重新劃分了功能區。我的琴房已經移到了樓下。母親的臥室已經恢複原樣,改成了我的休息室。今天,紫娟私自做主,又在裏麵多放了兩張床。
看到我的身影,素雲放下手上的抹布,小心翼翼地說:“明天,我再找兩扇屏風過來,給兩個小姐姐的床都遮一遮。”
“她們人呢?”
“還在樓下洗澡。”
這時,一陣陰風從嚴嚴實實的窗戶裏吹了過來,讓屋子裏的幾支紅燭的火光都搖曳不定,映得牆上的樹影張牙舞爪。
“怎……怎麼回事?”
素雲也是臉色卡白,結結巴巴地說:“這個月來,小紅樓天天鬧鬼。我家主人不敢給太太說,我們哪能多嘴。”
“這樣不行!”
我想起以前的野貓作祟,還有焦大的醉話。我問過陳璋,知道賈琦到武當山打了一頭就回來了。最近,他去了萬花樓,替人守場子。
“你聽!”
慢慢靜下心來,我確實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女子的哭聲。聲音在窗外,有種說不出來的苦悶和淒慘。
“你待在這兒,我下去看看。”
素雲緊張地抓住我的手臂,渾身發抖:“林姑娘,我們不去招惹她。讓她哭一會兒,好嗎?”
“別怕!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柳家兩姐妹都在樓下,我害怕她們做出什麼糊塗事來。
舉著紅燭,我扶著牆和樓梯的扶手往下走。每走一步,樓梯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相當刺耳。樓下的霧氣更重,我的燭光也暗淡了下來。
“大小姐,我們在澡室!”
柳家姐妹的聲音很正常,仿佛是我的心裏在鬧鬼。就算是這樣,我還是連忙說:“你們做你們的事,我在樓下彈會琴。”
到了茶藝室,一股寒意撲麵而來。屋裏的水漫了一地,幾條紅色的小鯉魚還在地上跳。
院子外麵又是一聲貓叫,引起了農家的狗吠聲。
“啊!”
樓上的素雲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讓我和剛換了新衣的柳家姐妹都往樓上跑。
在樓梯口,素雲坐在地板上,兩眼空洞無神。柳嫣的反應最快,大聲地喊道:“素雲姐姐!素雲姐姐!”
素雲用手指了指窗外,喃喃地說:“她……她就在窗外……”
這時,二表嫂李紈竟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到了我們的身後,用沙啞的嗓音問道:“你們怎麼了?”
“你……你……你沒有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
“說什麼呀!蘭兒又吵夜,我剛剛才把他哄睡著。”
我注意到二表嫂的脖子根上有一道新鮮的紅痕,耳下還有一塊若隱若現的紅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