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也就是臘月初五，我的表姐秦可卿走了。
那是一個新月高升的半夜，偌大的天香樓裏鬼影幢幢。走投無路的秦可卿在自己的臥房中，以一條潔白的素綾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丫鬟瑞珠送水進屋，最先看到少奶奶懸於臥室裏，身軀還在空中晃蕩。
哐當一聲，手中的托盤掉在地上，精致的湯碗摔成了碎片。受驚的瑞珠衝出房間，聲嘶力竭地喊道：“來人啊！來人啊！我家奶奶出事了！”
眨眼之間，天香樓裏就亂成了一鍋粥。有的丫鬟癱坐在屋角裏捂著臉放聲大哭，有的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大表哥賈珍衝進兒媳婦的臥室，看到已經平放在床上的秦可卿雙眼微閉，一下就愣住了，喃喃地問道：“你……你是怎麼啦？”
抓住秦可卿的手，發現兒媳的手已經涼透，猛然站了起來，捶胸頓足地哭了出來：“你……你怎麼就是想不開呢？我都說了不用怕用，就是天塌下來又怎樣？”
眾人不敢多嘴更不敢勸，隻能聽著。大表嫂尤夫人讓瑞珠去打一盆熱水過來，又讓寶珠去給奶奶找一套素淨的新衣來。
王熙鳳也來了，主動為秦可卿安排了後事，掩飾自己的悲傷。有一個現象很奇怪，秦可卿的丈夫卻不在場，沒有人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我們一行回到賈府，看到後花園裏到處都掛滿了白綾。所有的小丫頭們都在忙，低著頭跑來跑去。
寶玉對我說：“你先回屋裏休整一下，再去陪我的奶奶說回話。已經兩三天了，奶奶都沒有睡好！”
我看到三表哥已經去了天香樓，心想我待一會兒再過去替表姐守夜。
回到正房，王夫人和邢夫人已經在外婆的屋裏了。襲人給我打了一盆熱水過來，紫鵑打開大皮箱替我找了一身素淨的衣服。
在我的屋子裏，襲人小聲地對我說：“少奶奶開始是經期不調，後來又多次見紅。先後找了好幾位有名的郎中過來把脈開藥，都沒有見好……近段時間，少奶奶的肚子也鼓了起來……”
我問了一句：“學堂裏那個賈瑞是什麼情況？”
“三個月前就生病死了，瘦得像根枯藤。還有一件怪事，一個跛腳道士和一個癩頭和尚過來看他，單單留下一麵鏡子就走了。這麵鏡子更奇怪，它的正麵就是普通的鏡子，它的反麵不是妖魔鬼怪就是骷髏。賈瑞收下鏡子，沒過兩天就一命嗚呼了。”
“跛腳道士和癩頭和尚？”
襲人看到我有一些吃驚，補充了一句：“這兩個人目空一切，嘴裏總是咿哩哇啦地念著咒語，我們都搭不上話。”
“哎！生死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這是自己安慰自己，我實在不明白跛腳道士和癩頭和尚為什麼要把賈瑞帶到世上來，導演出這樣的悲劇。
“那麵鏡子還在嗎？”
“拿去燒了，沒有燒掉又砸了一陣子，應該是賣給收荒匠了。”
我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會不會觸犯到神靈，也不知道我的表姐是不是犯了天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