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一眼,冷笑:“有什麼好怕的?小老百姓鬥不過你們這些當官的!”
他一愣,酒意醒了幾分,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看了許久,他也冷笑起來:“我什麼都不怕,就怕你。”
她心中滑過奇異的感覺,她不明白那是什麼,隻是生生壓回去:“那你以後不用怕了?”
他看著她,突然粗暴地吻上她,將她壓到床上:“你……”本以為定親了就高枕無憂了,她卻三番五次想要退婚,他無時無刻不怕著。現在成親了,他還是怕。怕她的冷漠,怕耗盡一生,她也不會愛上他……
“你做什麼?”她大叫。
“你也怕了嗎?”他問,“新婚之夜,還能做什麼?”
她緊張了一陣,咬牙道:“那你快點!”
他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下一刻便吻上她的脖子,狠狠吮吸,痛得她叫出聲來。
他在床上總是很粗暴,偶然有過幾次溫柔的時候。
有一次,她怨怒:“你能不能輕一點!”
他說:“對你好你記不住,隻能對你壞一點!”
他也隻在那種時候對她壞,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壞,隻是力道稍微重一點,每次皆在她身上留下難堪的痕跡。
她偶爾會去給青樓的姑娘送胭脂,和她們聊過天,這方麵她在成親前就懂一些。她知道,他隻是不夠溫柔,但真的不殘暴。而且,她不得不承認,那些夜晚,開始再不願,最後她總是得到極致的快樂。
她常忘了吃飯,長年累月積下來,偶爾會胃痛,痛得身冒冷汗。
一日被他撞見,他叫來大夫,問了胭脂,知道是怎麼回事,對大夫說:“給她治好!”
“這沒法用藥治。”大夫說。
“那要怎麼治?”
“這可是個麻煩事,首先要三餐定時,然後配以湯藥,慢慢調理個一年半載,才會有起色。”
“那就調!”
大夫開了藥方,定製了食譜,他讓廚房照著給她做,到時間就給端到她房裏。若她哪頓不在家,他倒是不管,隻等她回來的時候問有沒有吃飯。
她煩他,總沒好臉色。
她也不喜歡周家的下人總督促她吃飯,常常都不吃。以前是忘記了才不吃,現在成了和他作對,故意不吃!
他得知後,衝到她房間,將丫鬟都趕出去,端起粥就往她嘴裏灌。
“周襲君!你瘋了?”她怒叫。
“我是瘋了!”他大吼,“我娶你不是要你死在我前麵!”
我娶你不是要你死在我前麵……
那是什麼?
一起死嗎?
她當時直覺這麼反應,但沒有問他,隻是心中震撼著。
如果當時問了,他會怎麼回答?會不會說出他的心意,讓他們從那時起改變,擁有一個將來?
但那時,她什麼都不確定。
她覺得他好像很喜歡她,但不知是真是假。她想,如果沒有二王爺、沒有丞相、沒有一展閣、沒有利益、沒有爭鬥、沒有陰謀……那就好了。那她就可以相信他是喜歡的。
有那些,她不敢信,唯恐他騙了她。
所以,她的牆一直那麼堅固,他永久攻不破。
她恨他,如果愛,為什麼不說?到死了,他隻問過一句如果,也不說……
她也恨自己,明明也愛上了,為什麼不釋放一點善意,為什麼不對他好點?她一直對他那麼壞,他怎麼敢說?
他問:“如果那個孩子還在,如果那天晚上我不走……我們之間會不會不一樣?”
“沒有如果了……”
他看著她的背影,終於放棄了最後一抹希望。
早該放棄的不是?她都拿著刀去他身邊了,他為什麼還要抱以希望?展容,你為什麼連騙我都不肯?你就是騙我一句,我都為你耗盡一生。你若點頭,這城門,我親自為你開……
她不給他做叛徒的機會,那他便做個忠臣吧……
他往前走,她也往前走,但朝著不同的方向。
她一邊走,一邊下定決心:襲君,我們有如果!
等這局勢安定,如果你再問,我會點頭;如果你不問,那我問你:襲君,我愛你,你要不要愛我?
可是……你為什麼要死?
如果我當時說“會”,你是不是就不死了?
她好後悔,好不容易糾纏在一起,卻又錯過了一輩子。
如果有來生,要麼永不動心,要麼動了心就告訴你。哪怕你不接受,比一輩子被這“如果”二字折磨好。
我還活著,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握住那些記憶,孤寂中痛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