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再說,紀念日之前嚴守秘密,對誰也不提,行吧?”
芳子以前傷心的眼淚,此時變成感謝的眼淚,瞪著一雙明朗的大眼直率地點點頭
你們大家都非常清楚,不論哪個學校,也不論哪個年級的哪個班,一定有夏子這樣的人,以及芳子這樣的人。
蝴蝶飛了,校工運來理科或地理的標本,總是夏子第一個跑出去。遊戲這堂課,聽到的似乎隻有夏子一個人的大嗓門。成績也不是全優,所以也就並不怎麼受尊敬,但是大家都喜歡她,如果有什麼有趣的事,立刻就會有人想起:
“啊,夏子是怎麼回事兒?夏子如果不在,就覺得沒啥意思呢。”
學藝會什麼的,夏子一出現在台上,隻是看見了她那形象,大家就莫名其妙地高興,鼓掌喝采。因為人緣特別好,所以。
“建校紀念日的學藝會和我搭幫吧。”
提出這樣要求的多著呢。但是,
“不行啊,我已經和正子約定啦!?”
夏子在六年級的女生裏朋友最多,她的許多朋友之中,最要好的是正子。
但是,芳子是個什麼姑娘呢?說她和夏子完全相反,你立刻就會全明白了。
比如,大家正鬧得十分熱烈,芳子進來了,決不是芳子有什麼不好,也不是大家耍什麼壞點子,可是大家熱鬧的談話一定停頓下來,斷一陣子之後才接下去。
芳子比夏子學習成績好,操行也是優,可她就是有難以言喻的不容易親近的寂寞感。
正子對芳子十分同情,曾說過要當芳子的夥伴,但是她和夏子曾有約在先,所以今天和往常一樣,也是手拉著手親親熱熱地從學校往回走,
“正子有希望夏子小姐容忍的事情。”
“概不容忍。”
“哎呀,可我還什麼都沒說呀!”
“你要說什麼雖然不知道,可是聽了就一定容忍,所以不聽之前先怒形於色給你看。”
她的話完全是合乎夏子性格的語言。
“真奇怪,你正子那麼一臉嚴肅地對夏子我道歉。”
“可是,夏子,一定發火呢。”
“夏子特別喜歡發火。快說吧。”
“雖然約定在紀念日的學藝會上一起登台,可是我正子和別的姑娘搭伴不行麼?”
“哎呀!”
夏子主要不是生氣而是特別心煩,注視著正子的麵孔,過了一陣激烈地搖頭,她說:
“沒這麼幹的,討厭。我夏子絕對不給予容忍。吵到底。”
“可是……”
“說討厭就是討厭。從一年級的時候就關係那麼好,不是什麼都一起行動麼?筆盒啦,毛線衣啦,不是整齊一致的麼?既然這樣,到了快畢業的時候,如果在學藝會上卻散了夥,大家一定會以為兩個人關係糟糕了。另人怎麼想我夏子滿不在乎,可這次的學藝會,是學校畢業之後兩個人回憶的種子啊。”
“我正子也這麼想。”
“你這奇怪的正子,既然想了,為什麼不照想的去做?正子老兄!是我夏子什麼地方惹你生氣啦?”
“你那麼想,讓人討厭。那麼再加一個人,讓芳子作我們的夥伴行不?”
“芳子?芳子?讓芳子作我們的夥伴?”
夏子真的嚇了一跳,就像認真解開難解之謎一樣,同樣的話重複了幾遍。
“啊,對啦,我夏子明白啦!”
她說完認真地點點頭,表示同意同意,有力地握住正子的手,她說:
“所以我夏子喜歡你正子嘛。真親切呀。偉大!和我夏子不同。因為我什麼也不知道就生了氣。請原諒。”
“啊……高興!把芳子也拉進來作我們的夥伴?”
“嗯,夏子沒關係。把夏子的正子借給可憐的芳子。可是,如果學藝會上三個人上台,也並不表明正子也罷,夏子也罷,平素和芳子的關係都很好,看起來還是芳子一個人像個受排擠的人。既然這樣,我夏子不參加倒好。沒關係,想跟我夏子相好的女孩別處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夏子說著說著眼淚就要流出來了。像夏子這樣的姑娘,盡管爭強好勝,愛撒嬌,看起來輕佻,可是心卻是熾熱的,而且直率。
看起來芳子的事肯定要操心,所以正子說:
“可是,如果不讓芳子趕快和山雀先熟悉了,那怎麼行啊?照你這樣,以後就不到芳子家去叫她啦?”
好像夏子比正子更起勁兒。
“不要緊,唱紀念日之歌的時候,我和你正子緊挨著,我用我夏子出了名的大嗓門兒讓大家嚇一跳。
今天的紀念日,可慶複可賀
即使紀念百度與千度
不搖不動,基礎穩又因
我們的學校,和時間同步
通行大道簡直成了唱歌的教室,她們踏著輕快的拍子,邊走邊唱,一直唱到芳子家門前。
大概是聽到了方才在學校剛剛練習過的“建校紀念日”之歌吧?芳子從她家跑了出來,一看原來是成績最好的正子,同人緣最佳的夏子,兩人一同前來,似乎有些發慌。
但是夏子對於這種情況一向滿不在乎,突然用命令似的口氣說:
“芳子,我們是來找你的。去正子家,不快著點兒可不行啊。”
這完全出乎芳子的意料,因此,她非常高興,忙忙活活準備動身,可是她又說:
“可是我在看著弟弟哪。我如果走了,這孩子就太冷清啦。”
芳子母親三年前去世了。她父親每天要到鐵路工地上去幹活。芳子那種莫名其妙地使人們不願接近的陰森森的性格,一定是這種家庭環境造成的吧?
鄰居大娘各個方麵無不給予親切關照,白天替她家照顧孩子,隻有四歲的小弟弟,每天等姐姐回來等得心焦,所以姐姐一回家就把姐姐纏住,決不離開,芳子不願意一個人離開家,不是沒有道理的。
“小弟弟也一起去嘛。”
夏子簡直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說話。她接著說:
“行啊,我夏子哄孩子也夠棒的。呶,小弟弟,你喜歡這個姐姐吧?”
她手指頭指著自己鼻子對那小弟弟說。她已經和小家夥熟了,摸著孩子的頭。大概她哄孩子確實是第一流的。
在去正子家的路上,小弟弟特別精神,鬧騰得特別歡。
當正子正要開門的時候,那隻山雀從院子的樹子直奔正子飛下來。落在正子帽子上,似乎以此表示迎接。仿佛在說:您回來啦,今天為什麼回來得這麼晚?
“小山雀,我帶朋友來啦。是芳子!”
正子先跑進家裏,抓了一把麻籽出來,放在芳子手掌上。
“小山雀,咱們排練學藝會節目吧。”
山雀在牆上歪著腦袋看了一陣,看到特別喜歡吃的麻籽,便飛到芳子手掌上,叨起一粒,飛進門廳,落在帽子鉤上,用它尖尖嘴啄破麻籽殼。吃完麻籽仁之後飛回芳子那裏想再叨一粒回來的時候,愛淘氣的夏子讓芳子攥上拳頭,趕緊拿出習字用筆在芳子鼻子尖上點了一個黑點。山雀落在芳子的拳頭上,扇著翅膀唱了幾聲就用尖嘴啄芳子鼻尖上的黑點。
芳子嚇了一跳。夏子笑得直不起腰。正子微笑著說:
“討人喜歡吧?它拿那黑點當麻籽了。好不容易能飛一米左右還是雛鳥的時候,它就拚命地啄畫在壺上的南天竹的籽,它不懂得那是畫的。學藝會上,兩個人耍這個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