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楊漢威已經是年近而立之年,他一身重孝跪守著攏著大哥衣冠遺物的棺木,那棺木上莊重的覆蓋著黨旗。
何文厚一身素服臂挽黑紗,率領黨國將領中央大員前來吊唁。
何文厚拉起淚流滿麵的漢威,對了楊漢辰的遺像說:“明瀚,師弟,為兄會好好替你照顧漢威小弟。你九泉下安息吧”
見漢威這位八年抗戰間屢立戰功的愛將在一味低頭淚流不止,何文厚低聲好言勸慰說:“漢威,你看看,誰來了。”
一位長衫禮帽戴了墨鏡的清瘦飄逸的身影來到靈堂,摘了帽子和墨鏡對了遺像三鞠躬。
“子卿哥!”漢威驚喜的叫了聲,失態的象個孩子般的躥過去緊緊摟抱住了胡子卿大哭起來。
“漢威,謝謝你,謝謝你為國家民族做的貢獻,你受委屈了,謝謝!”子卿輕拍了漢威的肩頭,八年後的重逢是這麼的淒涼。
胡子卿緊握了漢威的肩頭,象是當年在西安的茫茫月色下審視那個俊美的小漢威,此時的漢威已經是威名赫赫的將軍。
“這麼大了,怎麼還哭,你哥哥要是還在,豈不又要責罰你。”胡子卿哄勸著漢威。
踏了清冷的月色,漢威同胡子卿踱步在楊家墓地停在七爺楊煥雄的墓前。
“子卿哥,聽說你這就重獲自由了。”
胡子卿搖搖頭:“我想要自由,是心靈的自由。如果離開那個山間小屋的代價依舊是重返生靈塗炭的內戰戰場,我還是寧願在青山翠嶺裏讀書的自由。”
漢威聽說了何長官要放胡子卿重返東北戰場,利用他胡家的影響速戰東北。但此刻胡子卿的答複卻堅毅果斷的令漢威吃驚。“司令不打算重回東北了?”
“哪裏還有什麼司令,那顆將星已經在西安城隕落了。
‘餘生烽火後,唯一願讀書’。總座總會念及兄弟情誼,賞我胡孝彥一片棲身的淨土。”
談話見,胡子卿忽然指了夜空對漢威興奮的說:“你看。”,一顆流星劃亮天際,耀眼的向西方落下。
漢威清醒的意識到,抗日戰爭結束了,但新的戰爭又要打響了。
送走胡子卿,悵然若失的漢威踩著晨曦獨自在山穀徘徊,信步走到一個小山莊,朗朗的讀書聲傳來。
八年水深火熱生靈塗炭的日子過去,終於能擺下一方安靜的課桌,能聽到孩子們稚嫩的讀書聲,那聲音是那麼悅耳。
“叔叔~~叔叔”一個七、八歲大小、剪了齊齊的蓋頭的小男孩兒追了漢威跑過來。
漢威停住腳,彎腰看了這個一臉靈氣的孩子問:“你是叫我?”
小男孩將一個手絹包遞給漢威說:“姐姐讓把這個交給你。”
說罷轉身跑遠。
漢威奇怪,心想這裏他不曾記得來過,又怎麼有人給他東西。該不是孩子的惡作劇吧?
打開那個攥成一團的手絹,一個東西掉在地上。漢威低頭看時,躍然眼前的景象令漢威頓然瞠目結舌大驚失色,“豹牙”,那是他親手掛在大哥脖子上的豹牙,怎麼會在此刻此地神異的出現?
漢威蹲下了身,伸手過去,觸手可及卻滯了一滯,仿佛不敢去觸摸。
捧了那顆豹牙在手心,漢威顫抖著,這哪裏是顆豹牙,這是大哥那顆跳動的心呀。
漢威凝視著豹牙,那根褪色的紅繩分明還是他親自拴的那根,打的那個如意結還是玉凝嫂子幫他親手打盤的。
漢威猛跑幾步追趕那個遞他手絹的男孩兒喊著:“小弟弟,等等。”順了方向追到學堂。
“是個姐姐讓我交給你的。”
“你確定是個姐姐?不是伯伯、叔叔嗎?那個姐姐在哪裏?”漢威抓緊孩子問。
“走了,開車走的。”孩子指著小路延伸的方向,哪裏還有了影蹤。
漢威悵然若失的徘徊在小學堂門口,學堂裏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山川不朽仗英雄,
浩氣能排岱嶽鬆。
嶽少保同於少保,
南高峰對北高峰。”
眼淚刷的奪眶滾落,漢威才聽清是這首“南高峰對北高峰”。
“大哥,子卿哥哥,能告訴漢威你們化身何處了嗎?”漢威仰視天空,歸雁成行,秋風孤寂。耳邊還回想了胡子卿那動情的話語:“天上每顆流星都是世上的一位英雄,這些流星會隨了英雄的生命隕落,然後落到一個不易尋到的地方變成一座座山峰。所有現在很多的奇峰,都上曆代的英雄隕落變成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