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聞雞起舞(1)(3 / 3)

情投意合的年輕夫妻,此時此刻,自然情竇大開。

不久,女人眉舒眼笑,臉蛋猶如綻開的牡丹花……“唉,你胸膛咋濕了?”漢子有所發現地提醒女人。

女人低頭一瞧,乳頭嘴子頂起的藍花上衣給濕透了核桃大兩處,說:“奶驚了都沒覺著,給你一纏絆就沒個完,該奶娃了。”

女人挎上飯籃,婀婀娜娜地沿著小路走了。

男人盯住女人遠去的倩影,心滿意足地一笑,揚鐮繼續割麥。

無驚無惱、恬適倜儻的桃源生活是人人向往的,可又有多少人能享受得到呢?桃源人遠離是非利益之爭和城市的喧鬧,更無邊境的驚擾,是幸運美好的。可清廷腐敗,對外侮一讓再讓,甚而卑躬屈膝,疆土一丟再丟,唇亡齒寒的厄運日益逼近。這人人羨慕的仙境般日月又能維持多久呢?

二、盆摔八瓣

晌午時分,雙杏的葫蘆包子蒸好了。照例先恭恭敬敬地敬獻了神靈,才汗津津地走出屋來。正好三個孩子都在屋前杏樹下玩耍。

雙杏招呼老二說:“去叫你爹和你哥回家吃飯。”

老二丟下木馬走了。

老大能幫他父親撐開口袋裝麥子了。好歹多了個幫手,雙杏多了一分欣慰。

杏樹已有擀杖粗了,沒過了人頭,明年興許就能吃上杏子。還是那年孝先去古城趕集帶回來的杏核,出苗後,孝先隻留了兩棵,很明顯,是為了她——雙杏而定苗的。桃三杏四李五年,明年夏天,孩子們吃上自家的杏子那該多好!那時,她已生出老五了。

雙杏獨自看著杏樹思謀著,尚不見他父子回來,見老三老四坐在席上汗涔涔的,便挑起水桶向井邊走去。井台早已裝了轆轤,不用再貓腰費力地打水了。

雙杏掛上水桶,蓋好井蓋,挺起腰板,稍微休息一下。眼見得五年前她夫妻倆種的樹,已鬱鬱蔥蔥構成了一道防風防沙的綠色屏障,這是世上最好的院牆!雙杏每次挑水,都不免要欣賞一番她夫妻倆同心共創的傑作,滿眼充盈著孤芳自賞陶醉似的瑩光。

雙杏挑水回來,隻見老二哄兩個弟弟玩耍。

“我爹說,再裝幾袋子就完了,叫我們先吃。”老二涎水欲滴地道。

雙杏哪有先吃的習慣?她進屋端出一口圓形大木盆,走著瞧著,嶄新嶄新的,是孝先斷斷續續半個多月才加工出來的,是專給孩子們洗澡的。

雙杏將盆放在地上,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圓光光,一點兒也不蹭手。多好的盆啊,洗澡有點可惜了。那又做什麼呢?總不能閑擱著當花瓶看吧。雙杏倒了半盆涼水,又摻了瓢熱水,用手試了下,走過去脫了老三的褲衩,把他放在盆裏洗,洗淨了,擦幹穿上褲衩,放在席子上,又將老四放進去,說:“老二過來,你給他洗。”說著放下擦布走了。老二就照葫蘆畫瓢給老四洗了起來,洗著洗著,老四竟用小手撩了一把髒水,濺得老二滿頭滿臉。老二偷偷地擰了小家夥一下,小家夥登時哇哇哭叫,嚇得雙杏連蹦帶跳地從屋子裏躥了出來,“咋啦?”

老二掩飾說:“他撩髒水。”

雙杏見老二滿頭滿臉的水珠,也就不去責怪。她擦幹了老四,將他放在席子上,對老二說:

“該你了,快脫。”老二坐在盆裏,雙杏給搓洗了背部後,說,“能夠著的地方自個兒洗。”說罷,坐在席子上奶孩子去了。

雙杏隻讓一對雙胞胎吃個半飽,就拽開嘴頭起身,給老二擦幹了背,也抱上了席子,讓自個兒去穿褲衩。她伸手試了下水溫,已涼涼的,便多了個念頭,倒在杏樹坑裏去。雙杏因為年紀輕輕,有的是力氣,也不惜力氣,端一盆水,她毫無怯意,也顧不上多想,彎腰端起來就走,走了幾步,感到有點沉,猛然想起自己肚子裏已懷了孩子,別鬧出個意外,給漢子不好交代。這麼一想,一猶豫的瞬間,加之盆邊濺濕滑溜,盆從手中跌落,嗵、叭!兩聲震響,水濺了一身,潑了一地,連褲腿鞋襪都泥水模糊。

孩子們被嚇得呆若木雞。

雙杏低頭一瞧,傻了眼。雙手一拍膝蓋,坐在地上,不再起來。

好端端嶄嶄新的木盆竟讓她摔成了八瓣。

雙杏的心近乎碎了。她難過得無法自慰,頭低在腿夾縫裏,嗚咽不休。雙杏自打懂事起,除了目睹她父親毆打她母親時哭過,即使跟上漢子走西口,千辛萬苦,背井離鄉,歸期杳杳,也不曾如此傷心落淚,更莫說怨天尤人。

“媽,您是怕爹打您嗎?”老二戰戰兢兢地問。

“不。”雙杏搖著頭。

老二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