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哥,你放心吧,不周不到的地方,師父您隻管教訓。從今往後,師父您就是咱們的主心骨。”張梅生誠懇地道。乜開懷雖嘴上也應承著,但心裏好虛,好愧。
孝先自去孫大叔處就宿不提。
次日清晨,孝先起個大早。不知怎的,健步如飛,在工地,在他曾尋覓過金子的地方巡遊了一周,尤其河岸的崖坎處,竟逗留了片刻工夫。
忽然傳來女人的叫聲:
“喂,中國英雄,好久不見了,哈拉韶!”孝先環視,不見人影,翹首一瞻,那白俄女人笑盈盈地站在他曾吹過笛子的地方,向他頻頻招手。孝先擺了下大手,匆匆離去。
孝先巡遊回來時,孫大叔將早餐已備齊。吃喝畢了,孝先打點行裝,孫大叔牽來大青馬,已備好鞍韉,將水囊、幹糧一應物件捆掛停當,比來時多一件軍用大衣和一杆洋槍。
孝先和孫大叔鄭重道別後,剛要出院門,銀連寶兩口子連顛帶跑地趕上來說:
“延哥,你走這早幹啥?反正一天半會兒也見不上嫂子,急啥!吃了早飯再走不遲。”
孫大叔在旁邊插話:
“在我這兒吃過了。”
“嗨!我們起得是晚了點,你走得也太早了點。”銀連寶頗覺遺憾。
此時黃毛出現在門外,汗流滿麵地高聲叫:
“快!都牽馬出門哩。”
接著乜開懷、張梅生籲籲喘氣地相繼趕到。
乜開懷喘息著說:
“孝先哥,你好狠心呀,丟了師父兄弟,抬腿就跑,巴不得今夜就和嫂子貼燒餅呀,沒門!跑死寶馬也到不了。你何必這般心急!”
“不是狠心,不是心急。酒席桌上已告了別,自家兄弟,何必客套,不好意思再打擾諸位的休息,所以就早起動身。”
正說著,繼祖師父提著煙袋而至。孝先馬上躬身施禮說:“徒兒不恭,有勞師父來送。”
繼祖師父說:
“何出此言,恭與不恭的,師徒情深,理當送行。隻是咋夜多喝了幾杯,懶了身子,遲到一步。說實話,你再早一點,人不知,鬼不覺,一走了之,也不謂不恭。因為告別酒喝了,辭行的話也說了,還囉嗦個啥!走吧。”繼祖師父和孫大叔陪著孝先出門。乜開懷等緊緊跟隨。
此時,院門外的街上已站了不少人,一位槍手上前施禮說:“好漢哥,你咋不打個招呼就走?你是咱礦山護礦保家的功臣,就咱洋槍隊也該擺幾桌為你送行。今日別走,改日吧?”
孝先激動地向眾人施禮說:
“感謝諸位的盛情厚意。免了吧!昨夜徐哥他們已酒宴送過,都是窮苦好兄弟,不必客氣。”
“二五弟,你好心急呀!”徐天堯、中誌剛等急急趕到。
孝先難為情地說:“十八哥,不是已送過別了嗎?還勞你們誤工。”
“喝是喝,說是說,往前送幾步是應該的。兄弟,你護礦功高,繳的槍多,贈槍一杆,子彈二百,帶回去。說不定,沙俄兵啥時節會打到你門口,用得上。”孝先會意頻頻點頭,將洋槍收下,掛在鞍橋上。
孝先在徐天堯等簇擁下,挪步前行。礦工和居民聞風擠滿了街道。等孝先人到,才往後稍退,留出通道。孝先在夾道送行的隊伍中徐徐步行。
突然一騎飛至,送行人紛紛閃開。原來是安玉賢跨一匹棗紅大洋馬趕來。安玉賢滾鞍下馬,握住孝先的雙手說:“兄弟來遲,隻為查哨,不好意思。你的大青馬口大了,這匹軍馬贈給延兄,供延兄馳騁。”孝先推辭不過,在眾人百口一詞的敦促下,感激萬分地收下了棗紅馬,將大青馬背上的行囊勻了些過來,馱在棗紅馬上。
紅運來、祖為先、秦長生、班永生等也聞訊趕到,擠入人群為孝先送行。
孝先臨行,朗聲說道:
“諸位,孝先受此厚贈無以回報,隻能回上幾句心裏話:朝廷昏暗,官員無能,護礦保家,要靠自己。眼下雖太平,但也不可大意。老毛子奪我金礦賊心不死,說不準啥時節又殺回來。站崗放哨是很辛苦,但為了礦山,為了自己,不管咋的,都要堅持。古人說得好:居安思危,有備無患。謝謝大家!”
眾人聽了,嘁嘁喳喳,有的不以為然,有的肉跳心驚,對孝先越發難以割舍。
孝先抱拳環顧眾人,感動地說:
“請回吧,請回吧!”
猴子乜開懷、黃毛虞發奮禁不住失聲叫道:
“孝先哥,你走好!”說著淚水花花。孝先心裏一酸,也忍不住滾下淚珠。
張梅生則動情地用秦聲現編現唱:
淘金不易,
結交朋友更不易。
患難與共見真情,
臨別兩情相依依。
出生入死鬥頑敵,
臨別方覺友情遠比黃金更珍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