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4章 千裏省親(36)(3 / 3)

老七湊近諸葛先生,古麗也隨之湊上去。老七問:“先生,聽您念的詩,好像已入處暑了?”

“處暑僅剩一天了。”

雙杏聽了默默掐算,處暑之後白露,白露之後秋分,中秋節就在秋分左右,還有二十天,“隻要到了古城子,不幾天就可回到家裏。”雙杏無意中念叨出來,並在嘴角綻出微笑。被老七聽見了看見了,笑嘻嘻地說:

“媽,您又在盤算哪一天跟咱爹見麵。如今人人騎馬,雖然多數不會騎,放不開,像眼下這樣,也用不了幾天!”惹得眾人抿嘴哂笑。

雙杏並不否認,白了老七一眼,嗔斥說:

“誰像你,出了門高興得就像天天過年似的,從小就好野,如今有了古麗陪著,家都不要了,小淘氣!”

老七故做嬌態,說:

“媽,看您說的,好像就您一人想爹,兒子也想爹哩。”說著竟掉下幾滴淚珠,引得雙杏也淚花紛紛,老大紅了眼圈。老七邊抹淚水,邊說:

“隻是難得出門,出了門就該開開心心。哪像您老人家,走著站著都想著咱爹,回到娘家也放心不下,天一會兒晴了,一會兒陰了。”句句說在母親雙杏的心坎上,雙杏用右手指著老七,說不上是指責還是褒獎,隻說:

“我咋生了你這麼個鬼精靈。”

雙杏一行十幾匹快馬,在牧草豐茂的便道上行走,馬匹不時勾頭吃一口青草。

老大說:

“媽,好些天的幹戈壁,馬隻吃些料,怪可憐的。歇晌的時節,放一放就好了。”

雙杏點頭讚同,反正時間尚寬餘,雖路途有些耽擱,一旦走起來,畢竟騎馬,一天二百裏,也不是啥難事。

行至巴裏坤山,蒼鬆翠柏縈繞眼前。已過晌午,雙杏決定在陽坡休息。吃喝畢了,老大準備去放馬。

庫爾班說:

“還是我去放吧,驢也吃飽了,馬也放好了。”

“那我陪大叔去。”老四自告奮勇。

雙杏愉快地說:“也好,一群馬生來乍到,放上兩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

一群馬卸了鞍韉、行李,生動活潑地逐水草而去。

老四騎馬在先,庫爾班乘驢殿後,吆著十幾匹駿馬去放牧。草原平坦而遼闊,全無踐踏莊稼之憂。老四由馬信韁,庫爾班哼著小調《塔裏木河》任馬群自由吃草,隻是跟隨馬群看守而已。不知不覺來到巴裏坤湖畔。

那藍色的湖水浩淼無邊,任馬群飲用;點點白色的蒙古包,遍野都是;炊煙嫋嫋,煮熏馬肉的香氣隨清風陣陣飄逸,燒奶茶的香味四處撲鼻;珍珠般的各色畜群,漫山遍野撒上天際;肥壯的牧草大多處能沒馬膝,有些地方竟沒過羊脊——名副其實的大草原風光,綺旎動人。

還有那成群起飛的禿鷹稀奇壯觀,展翅翱翔時遮去半邊陽光。

連綿不絕的烽火台完好無損。有“駝鄉”之稱的巴裏坤是古絲綢北道的重鎮,自古為兵家角逐的戰場。

藍天有群鷹翱翔,地麵有如詩如畫的風光。身臨其境的遊人怎不魂牽神往,怎不蕩氣回腸?

“大叔,我去那邊看看。”老四說著下了馬。

“去吧,年輕人,這麼美的地方,比起幹燥的哈密,這裏像天堂一樣,不容易來一趟,盡情玩去吧,馬群我看著。”庫爾班樂嗬嗬地應允道。

老四蹦蹦跳跳地沿著湖光草色一氣溜達過去。在湖邊打水泡,在碧綠的地毯上打個滾,翻幾個斤鬥,拿個大頂。幾個月來,不曾有如此好去處令他開心。焉支山雖美,形勢所迫,哪有心思娛樂,哪有工夫消遣灑脫!更何況這裏多了片碧波蕩漾的湖水,愈發多姿多彩,嫵媚動人,大凡心曠神怡,恐怕不過如此!老四滾入深草中,透過草隙,遙望著滑翔的蒼鷹和雪堆似的雲朵,算是短暫牧馬空隙的小憩。

突然,有幾匹馬的蹄聲周旋在他的附近。老四以為自己的馬群轉移至此,從草縫窺視,卻是三位蒙古姑娘。其中高大的一位,正彎弓搭箭,向空中的鷹群射擊。老四心裏好生不快,那鷹在咱家鄉是稀罕物,吃的淨是老鼠,殺它豈不等於救老鼠嗎?不該不該。老四想叫,又恐怕製止不了,沒奈何,遺憾得禁不住翻了個身。這一翻身不打緊,嚇得馬匹嘶鳴,幾位姑娘誤以為深草叢中藏有什麼獵物。

那位高大者居然暫時放棄了向空中射擊,猛然弓箭朝下,一箭射來,被老四用左手夾住,又是一箭,老四用右手接住。第三箭飛來時,老四用手中箭撥打過去。老四不敢再呆下去,怕幾個姑娘同時放箭,那豈不玩命,於是手抓三支箭躥出草叢。這可把坐騎驚得夠嗆,前蹄上揚,險些將背上的姑娘摜下地來。

當坐騎鎮靜下來時,那彎弓搭箭的姑娘怔住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老四,仿佛被勾了魂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