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而來巴裏坤,
鎮西府地久有名。
屯田戍邊古有之,
班氏父子建奇功。”
“先生快來呀!這山頭上有石雕像。”老七不知何時已躥至對麵山崗,正大聲招呼諸葛先生前去哩。先生雖年老力衰,比不得年輕人,可遇到文物古跡,是寧肯吃苦,也不輕易放過的。當他氣喘籲籲登上那山崗時,立時驚呆了,雙目凝視石像,許久不語。
丈高的石雕像,雖飽經日月滄桑,仍屹立不衰。那按劍挺立、雄視西域、剛毅果敢、鎮定自若、滿腹經綸、滿目韜略、臨危不懼、矢誌不移的名將風範令人肅然起敬。其統一西域、穩定邊陲的偉大業績和鞠躬盡瘁的敬業精神永垂不朽!諸葛先生注目憑吊,情深意沉,終於念念有詞,並助以手勢,縱情詠之:
“群山勾連玉帶飄,
鬱鬱鬆林彩筆描。
班侯定西功名著,
年近兩千人未老。”
雙杏見諸葛先生崇拜石像甚於崇拜神靈,不可思議,說:“諸葛先生,想必是名人班超吧?看你崇拜他勝於崇拜神靈,為啥?”
“夫人有所不知。班超,曆史上真有其人,名不虛傳,乃千古偉人。超原任文官,屢聞邊塞多事,禍亂連連,以至生靈塗炭,便決心效力於疆場,駐守屯邊,於是‘投筆從戍’,於東漢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從竇固出擊匈奴,任假司馬,旋奉命率吏士三十六人赴西域。到達鄯善國後,襲殺匈奴使者,促使鄯善王附漢,擢為軍司馬。不久又去於闐(和田),迫使於闐王殺匈奴使者,歸附漢朝。次年入疏勒(喀什噶爾),廢黜親附匈奴的疏勒王。章帝繼位後,曾召他回京,但因疏勒、於闐等國軍民的請求,他放棄了回京機會,決心留駐西域。在於闐等國的配合下擊降莎車,威震西域。永元二年(公元90年),大月氏(阿姆河上遊)發兵七萬,逾蔥嶺入侵西域,被班超用計擊敗。次年,龜茲、姑墨等國均降漢,班超任西域都護,駐守龜茲。永元六年,焉耆等國也歸漢,西域五十餘國全部內屬,班超因功封定遠侯。班超入西域,凡三十年,使西域各國先後擺脫了匈奴的奴役,使絲綢之路得以暢通,若不是他,恐怕沒有今日統一之西域。班超雖不是神,但至今近兩千年,他的名字和他的愛國事業,他的敬業精神,卻永駐人間,青史不老,代代流傳。而神靈呢,是虛的,是迷信的人把它供奉上去的。宗教借助它宣傳教義,勸人向善向上,固然是好的,但也不盡然,不少別有用心的人,借宗教外衣,掛羊頭賣狗肉,表麵仁義道德,冠冕堂皇,以掩人耳目,背地裏蠱惑人作惡,以達到個人的罪惡目的,甚至把侵略冠之以‘聖戰’,把專製者極端自私卑鄙的為所欲為美化為上天神靈的意誌,驅使愚昧無知的迷信者去殺人賣命。當今世道,災禍連綿,惡人惡勢力仍然囂張,要過好日子,還得靠自己奮鬥。咱們一路上所經曆的就是如此。故而我信實不信虛,寧可禮拜於衛國利民的英雄豪傑腳下。”
雙杏聽了以為亦不盡然,說:
“先生說得雖有道理,可神靈還是要拜的。”
諸葛先生平和地說:
“一個巴掌五個指頭,大拇指和另四個指頭就不是一個方向。為人做事,各行其是,各有千秋就是了。”總之,諸葛先生今日神采奕奕,很滿足,覺得意外地空前富有,的確是不虛此行!
雙杏一行盤山而下,行至口門子狹穀口,已是兩眼抹黑,便就近在背風的僻靜山坳裏露宿。
三十四、牧馬巴裏坤
翌日清晨,太陽尚未露臉,雙杏一行隨意吃喝了些,便上馬登程,一路向北。
放眼望去,群山環抱的盆地像鋪展的綠色大地毯,不計其數的駝、馬、牛、羊撒在大草原上,猶如鮮活的彩色圖案,美不勝收,妙不可言。每個人都是好心情,每個人都是新姿態,每個人都是好眼神。
自打別了焉支山,青山綠水就很少見,滿眼的千裏戈壁,滿目的百裏沙漠,稀少寂寞的草木,讓人感到枯燥、焦慮、沉重、乏味。如今踏入巴裏坤,一切都變了樣,滿目青翠,遍地芬芳,令人笑口常開,心舒氣爽。偶爾見綠色海洋中有那麼一匹黃錦,催馬過去,原來是莊稼人才收的小麥。
諸葛先生不免被此景此情觸動,信口吟出一首詩來:
“山抱盆地不放開,
綠色沉沉深似海。
處暑時節收小麥,
畜群如雲天上來。”
此詩通俗無典故,雙杏母子全能聽懂,個個難免興奮。連諸葛先生自己也覺得好生奇怪,並不費事,卻吟出如此流暢的詩來,意境竟那麼豐富,韻味竟那麼悠長,確有詩情畫意,何哉?置身心於詩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