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既然情願做您的兒媳婦,您就不必把我再當公主看待,別人做啥,我也做啥,不會的,學,我會學會的。”
雙杏喜洋洋地說:
“好,媽喜歡你的為人,你就跟我做吧。”說罷,雙杏揀出一條襯褲交給公主,說:
“外衣已托付給姐妹了,這是老三的,你拿回屋做去吧。”
女眷除了廚房做飯的,都有大小、難易、多少不等的針線活,晚上挑燈夜戰。
孝先把馬群、駝群巡視一遍,和庫爾班、諸葛先生說了會兒話,就回屋了,見雙杏挑燈做活兒,雙手伸開把女人一抱,甜甜地說:“睡吧,啊,別熬夜了。”
雙杏笑眯眯瞟了丈夫一眼,故意撲棱著膀子,說:“人家都說你沒逑相了,急著睡啥覺呀!”
孝先毫不鬆手,說:
“你男人有沒有逑相,你還不清楚呀?他們知道個啥?”
雙杏笑著收拾了活計,吹了燈,任憑男人愛撫,不久又龍吟虎嘯起來。
八月十三早飯後,延家大院忙活得熱火朝天。
女人們趕著做針線活兒,男人們忙著盤炒爐的、殺雞宰羊的、紮燈籠的、裝備新車的,人人忙得不可開交,諸葛先生寫他的對聯,繼祖師父指點糊燈籠的事,張梅生、乜開懷、虞發奮張羅酒席事宜,幾十口子人緊張了一天,趕天黑總算萬事俱備。
八月十四是正日子,這天雲淨天藍,延家大院氣象一新:十二盞紅燈籠一齊高掛,燦爛奪目,相映增輝;十二副對聯同時張貼,墨光若寶,錦上添花,延家大院喜氣洋洋,盛況空前!
五戶人家的老小全集中在延家大院,穿著一新,有說有笑,幹活的,看新鮮的,好生熱鬧!
張梅生仍舊當總管兼婚禮司儀,繼祖師父和虞發奮依舊掌勺,乜開懷照舊打雜。
新郎新娘全集中在孝先夫婦的一明兩暗的大屋子裏。新郎在明屋,一人一套新衣,一換了事;新娘則不然,躲在兩間套屋裏,由張梅生家、乜開懷家、老二家、老四家分別陪侍百靈公主、古麗、桂花、法土賣梳妝打扮,開臉呀,卷劉海兒,盤發髻,搽胭脂撣粉,戴花試旗袍,經過一番精心打扮,四位新娘一個個花枝招展,嫵媚迷人,一直忙過巳時,才算盡善盡美。師娘一聲招呼,張梅生高聲吆喝:“上轎!”
老十、老十一、老十二、老十三一個接一個牽來披紅掛彩的牛車。
老三端抱著頭頂紅蓋頭的百靈公主出來了。張梅生發話:“起轎,放!”緊接著劈裏叭啦硝煙彌漫,炮花四處飛落。新娘一落轎,老十牽新車走了,接著是老七、老八、老九,一一放炮,隆重而熱烈。
新車快牽至客房時,老馬一家四口出現了,乜開懷、張梅生、虞發奮正盼望的一刻到來了,一擁而上,攔截了去路。
老馬拽上了孝先,老馬家扯出雙杏,除了已結婚的幾位新媳婦和同來的幾位姑娘外,包括孝先在內,全院子幾十口人,都被雙杏的妝扮驚呆了!其實,還是那身在娘家接受三對新人跪拜時的妝扮,隻是那時心情憂悶緊張,怎麼也樂不起來,強裝笑臉罷了,而今回到自己的安樂窩,一切如意,寬寬鬆鬆,心境特別好,情緒格外高,氣質尤為上乘,因此顯得韻味異常,風姿綽約,楚楚動人,更具迷人魅力,不是新娘,卻勝似新娘。這就愈發引起人們開心胡鬧的興致,頓時掀起一場喜慶的軒然大波。老馬的女人兩眼直勾勾,好羨慕,好妒忌。
老馬率先,眾人煽火,七手八腳的結果是:
孝先少不了翻穿白毛皮褂,扣頂高大的紅色老君帽;雙杏的脖頸上少不了老馬家特意準備的一長串紅辣椒,頭上插滿了各色饅頭花。老馬的女人拉來早已備好的黑毛驢,閃動著深情的目光,特意把韁繩遞在孝先手裏,孝先好不自在。眾人擦亮了眼睛,要看雙杏六年後的今天又咋個倒騎毛驢。
出人意料的是孝先並不著急,而是雙手將雙杏緩緩抱起,雙杏呢,趁勢靠在丈夫懷裏,雙方默契地似乎在共同體驗品味著什麼,眾人深感意外。任其嘰嘰喳喳,雙杏媚眼仰視,孝先則隻瞟了兩次,慢悠悠輕飄飄地將女人倒放在驢背上,牽著毛驢兜圈子,惹得大家笑哈哈鬧哄哄。
忽然,乜開懷放起大炮,逗得驢驚人鬧,發出衝天般的喧嘯,慌得孝先一手牽驢,一手小心扶著雙杏。毛驢每尥一次蹶子,人群便炸雷似的哄笑一陣。直到毛驢尥不動蹶子,孝先才緩緩把女人抱了下來。雙杏甜甜地小聲說:
“五哥,這還差不多。”
老馬一家子又纏著孝先夫妻拉新車,拉了一輛又一輛,直到師娘和黃毛媳婦登場,撒金撩銀,說道罷了,新娘才踩著紅氈,徐徐步入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