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少錢?”延精忠心裏暗喜,未等他開口討老婆,郭羅那已許諾了。對此,延精忠備嚐知遇之恩,哪敢有嫌棄之意?他隻怕手頭的那些積蓄不夠。
郭羅那笑著罵了句:
“你這頭笨驢,分明說是賞賜,還要你銀錢,你不是誠心糟蹋我嗎?要錢你出得起嗎?對了,牽上兩匹馬,趕上一對牛,馱些籽種,就在那胳肘灣下頭,你自揀塊地方,過你三十畝地一對牛、老婆娃娃熱炕頭的小日子去吧。”延精忠聽罷,感恩戴德,撲嗵一聲雙膝跪下,飲泣而語:
“謝謝大人,謝謝!”
郭羅那扶起延精忠,說:“走吧,到胳肘灣田莊去一趟,領走你的女人。我也半年沒去了,順便看看。”說罷,二人騎馬上路,離了營房,一路向西南馳去。
南山北坡不遠處,突兀隆起一座山崗,形似彎曲的胳肘,從山穀瀉出一泓山泉,沿胳肘山崗順流下去,衝刷出一道河溝,人稱胳肘灣。放眼望去,山崗遍布牛羊。河灣兩岸,麥苗蔥蘢。一灣青泉跌宕有致,發出一串串清脆的珠玉聲。
山崗東坡,陽光燦爛。依山坡圍有一道木柵欄,圈出一座南北狹長、西高東低的斜坡大莊園。圍繞柵欄,是草垛、倉庫、棚圈,坐北向南是一排土木結構的大小不等的房間。這是郭羅那以農為主的第二莊園。
一間寬敞的工房內,有八位準噶爾女人在做工。有的紡線,有的織條形毛毯。年紀大約二十至三十六之間。這是從巴雅爾、霍集占處充沒的女奴。當初僅十來歲,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而今都已老大不小了。她們平日的活計不是成衣便是織毯。郭羅那偶爾光顧,已是她們莫大的安慰,甚至為此爭風吃醋,傷了平日的和氣。
隻聽一位體格健壯寬臉盤的年輕女人說:
“唉,郭老爺半年不見了。”
“隻怕被柳樹溝那夥妖精纏住了,聽說那裏有十幾個女人哩,一個個養得白白嫩嫩的,啥活都不幹,隻知道穿好的戴好的,撒嬌賣嗲的。老爺被她們纏得泉幹水盡,還哪有精神探望咱們。”瓜籽臉中年女人憤懣不平地道。
“嗨,別替老爺閑操心了,就是老爺來了,也挨不上你們。”長一雙環眼的年輕女人給剛說過話的兩個女人擠眉弄眼,朝麵目清秀個挑纖瘦的年輕女人呶呶嘴,大為不滿地說:“你我旱個死,老爺一來,人家淹得盛不下。有啥辦法,全憑人家爹媽給了個好臉蛋,就是肚子不爭氣。要是我,生個一男半女的,早不在這兒呆了。”
“別說昧良心的話,莫成你還是黃花老處女不成?在場的哪個沒挨過老爺的身子。我不信,誰個沒叫老爺開過窗子?說出來,我驗明了,等明日老爺來了,我讓出來。你要是還懷不上,有啥屁好放的?”瘦女人頗為生氣地反唇相譏。
環眼女人頗為不服,說:
“雖然叫老爺開過窗子,那是開頭的事,老爺挨個過了一遍。後來呢,不就攮在一人身上了嗎?”
“不怪大夥肚子不爭氣,隻怨老爺種子不攢勁。我就不信,八隻母雞都不下蛋?頂多有一隻。反正我想通了,老爺若再賞賜部下,隻要是男人,我就跟他走,每日有男人陪著,比啥都強,苦些也行,總比這裏沒名沒份,盼星星、盼月亮要實在。在這兒,雖不愁吃不愁穿,可人也不能光要吃穿呀!”撅嘴女人坦誠相告。
寬臉盤女人說:“噢喲,你饑食了,信是男人就跟呀!”
環眼女人說:“看把你想得美的,每日有男人陪著,別做夢了吧。”
一群準噶爾女人被幽禁久了,渴望男人關愛。在她們女奴的生活圈子裏做個自由民,過上一夫一妻的正常家庭生活竟是可想而不可及的一種奢望。
延精忠隨郭羅那到了莊園柴門口,守門的老兵拘謹行禮後,牽馬去喂。郭羅那帶延精忠徑直來到工房。做工女奴此伏彼起的討論,令郭羅那哭笑不得,搖頭說:
“是該打發了,可誰來做工呢?”說畢,推門而進。驚得眾女人不亦樂乎,急忙整容理裝。
郭羅那隻瞅了那麵目清秀身材瘦弱的年輕女人一眼,其它不曾看到一樣,氣得眾女人小聲唾罵,怨他目中無人。可她們馬上就醒悟過來,老爺領著個漢子八九不離十,是要賞賜她們中間的哪一個。可今日不同往常,往常是郭羅那點名叫出一個女人即可,今日則出乎意料地對身邊的漢子爽朗地說:“兄弟,隨你挑吧。”眾女人一聽,果然是賞賜。隻見老爺身邊的那位漢子,高大英武,沒有不樂意的。於是她們各弄風騷,投以青睞,欲博得挑選者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