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尊吾的冷厲喝叫聲裏,他披肩的赤發飛揚,猛一挫身,刀刃映著一溜寒光暴翻,七隻掀唇利齒的大青狼已被活活剖開了膛,在滿天的血雨腸髒灑揚中,魅鷹朋叁省九菱鞭橫空兜飛了兩頭黃狼,大叫一聲倒旋至龍尊吾身邊,左肘倏掠,竄到他腿邊的一隻小青狼已在脊背上翻開了一條可怖的刀口,嗅號著滾倒雪地。
四棒子一陣急砸快打,在狼頭的骨骼碎裂聲中,醉壺公易欣也須眉俱張的靠了過來,在這種緊要關頭,朋叁省猶不忘他的俏皮話兒說:“我說壺公,這陣子一活動,可就不大覺冷了吧?”
醉壺公風火眼一瞪,抖手揚腕,又是一頭大灰狼叫著被橫掃出去,他一舞那柄藍爸鑄造,堅銳角利的四根棒子,大吼道:“再等一下你就不會這般鬆散了,你塊頭大,這些四腳畜生必然對你最有興趣!”
兩個人一邊出手如風,邊還損來損去;龍尊吾卻冷漠的注視著自四周八方滾滾而來的狼群,灰黃的毛皮有如一**灰黃色的浪潮,洶湧在山脊、雪地、與蘆蕩之間;像是汞遠沒有盡絕,永遠沒有息止,狼群凶悍的前仆後繼,而被殺死的狼??卻又被後來的狼群爭奪著撕咬分食,沾著血的毛皮在空中飛舞,肌肉的攫裂聲滲合著骨骼的咀嚼聲,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冷瑟的空氣裏,好殘酷,好淒厲。
伏在龍尊吾背上的唐潔全身抖索得厲害,她雙臂緊緊摟著龍尊吾的肩頭,一張如畫的臉蛋慘白如紙,連那嫣紅小巧的嘴唇也變了顏色!
朋叁省已經開始汗透重衣,他微微喘著,身形做著幅度極小卻又巧妙無比的閃挪,一麵沙著嗓子大笑“好乖乖,老子刀頭舐血了二十來年,會過多少英雄好漢,他娘生著兩手兩腳的哥兒們撩不倒老子,卻叫你們這些畜生坑得不輕!”
醉壺公易欣猛然轉身,四??棒子筆直戮穿了一頭大灰狼的肚腹,他用力掄開,偏棒又砸扁了兩隻狼頭“這才叫狠,將來你大伏堡的兄弟夥想為你報仇都找不著主兒,沒想到老弟你卻裁在那些四腳太歲的肚皮之………中!”
朋叁省暴叱如雷,雙腳絞飛而起,一隻青狼滿嘴利齒粉碎,另一頭卻被足尖生生踢破了兩眼,兩隻凶狼負痛相撞,又同時搶撲成了一團。
朋叁省“嗨”“嗨”笑道:“我他狼就是這付吃生米的脾氣,你這畜生想算計老子,老子也不能將你輕饒。”
醉壺公易欣迅速抹了一把汗摔彈出去,左手一幌條翻,一頭灰狼悶哼一聲,“噗”的癱伏在雪地上,他乾著聲音叫道:“老弟台,隻怕咱們這英雄好漢,撐不得多久了……”
兩個人叫著,吼著,宰殺者,卻掩不住語韻心緒上的焦慮淒惶;龍尊吾一言不發,金光燦然的麵具上映閃著溜溜冷酷的光彩,阿眉刀樅橫如飛,宛若極西的流星閃掠於天地,上窮碧落下黃泉,刀鋒割破空氣,帶起連串的,尖厲的“削”“削”之聲,而就在這些可怖的呼嘯聲裏,狼??翻滾,血雨蓬濺,慘嗥厲號起落不息……
…
魅鷹朋叁省伸出舌頭舐舐乾裂的嘴唇,有些氣端的吼道:“老子………至少也砍下兩百多頭了………壺公,你呢?”
醉壺公易欣四??棒子掃打如潑風驟雨,提著嗓子叫:“不多………約摸也有個兩二百頭………倒是龍老弟凶得緊……看,他那把刀,天爺,隻怕五百頭隻多不少………”
龍尊吾沒有說話,一個勁的舞刀如虹,猛斬狼劈,狼血濺得他全身盡赤,連背上的唐潔也幾乎成了個血人。
身形有些浮幌,朋叁省連砸五狼,張著嘴已直喘:“壺公,還有多………少?”
醉壺公眼皮子一撩,嚇得又急忙將視線收回,冷不防褲腳“嘶”的一聲被一頭凶狼的森森利齒啃去一塊,他怪叫一聲,飛腳將這頭青狠踢開,撇著嘴道:“慘了………咱們宰殺了這一陣………像是………像是隻在海裏掐了一碗水………連個水花也不蕩一下………”
朋叁省猛一??勁,一頭灰褐色的巨狼風一樣撲了上來,朋叁省暴喝如雷,左肘猝橫,抹著這頭巨狼的喉嚨過去,一蓬熱呼呼的狼血噴了他一頭一臉,龐大的狼身斜著摔出,朋叁省也刹時將一張黑臉染成了朱紅。
醉壺公易欣嗬嗬大笑,身形急轉中再瞥一眼:“老弟台,你如今可美得奇哩,麵若丹朱,眼似銅鈴………”
朋叁省彼不得擦拭,一麵又再應付續來的滾滾狼群,邊大叫道:“壺公啊!你老也不見得俏,那邊褲腳再往上一截,你老就可以直接下河裏摸泥鰍了………”
醉壺公易欣咬著牙,喘著氣沒有答腔,於是,叁個人沉默著以手中兵刃與蜂湧不絕的狼群做著生死之鬥;狼群的饞饞利齒有如一排排細小卻尖銳的匕首,狼眸中碧光閃射,陰森狠厲,而凶惡得懾人心魄的吼叫嗥號之聲宛如鬼魂的嘯哭,如此慘怖又嘈雜的鑽進人們的耳膜,像一隻魔手,一把亂絲,拂不掉,揮不去,??心迷神!
累累的狼??,樅橫的腸髒,雪白的大地上印著殷紅的血跡,爭鬥仍然繼續著,這場爭鬥卻必將有一個結果,必將有一個了斷;看情形,這場人獸之戰,獸的方麵已占了絕大的??勢!
慢慢地,慢慢地龍尊吾的汗水亦已浸透了他銀白色的緊身衣,唐潔的感覺最為敏銳,她??恐的伏在那寬闊而濕漉漉的背脊上,強烈的汗味滲入她的鼻孔,這陣氣息,合她有著隱隱的安全感,但在此刻,卻又顯得如此豪壯與悍烈。
朋叁省驀地怪叫一聲,右小腿上血花冒現,他的五節九菱鞭暴落,一條青狼“歐”的一聲被砸碎了頭顱,朋叁省咬著牙大罵:“我掀你老祖的墳,你這該殺千刀的畜生,你他娘也不問問行市就在老子腿上開飯!”
醉壺公易欣嗆咳了一聲,有些虛脫的道:“你還有肉喂狼,可憐老漢我一把骨頭,隻怕還頂不得一頭狼個半飽………唉。”
貼在左肘上的寬刃短刀翻飛如電,再度抹著兩隻巨狼的腹側劃過,血肉卷灑裏,朋叁省乾著嗓子叫:“壺公………壺公………你背上的酒葫蘆………來………來一口提提勁吧!”
四??棒子條起驀砸,叁隻狼頭粉碎裏,易欣吼道:“都還有時間?這會兒拚命還來不及………”
朋叁省獨眼如鈴,大叫看:“你提過來不就得了?我湊著嘴灌兩口………”
忽然,一個意念似閃電般掠過龍尊吾的腦際,他的阿眉刀“削”的長掠而起,一蚌勢子便砍翻了五頭灰狼,他口中急呼道:“易老哥,你葫蘆裏還有多少酒?”
醉壺公易欣身形急轉,出手如飛,答道:“上好烈性白乾,還有大半葫蘆………”
龍尊吾猛一伏身,阿眉刀又已透過叁個青狼的肚腹,他短促的道:“給我!”
醉壺公微微一怔,卻在足尖倒旋之下,順手將背後背著的灰白色葫蘆拋了過去,龍尊吾一手接住,大聲道:“你們挺著點,我即刻便來!”
不待二人回答,龍尊吾已騰身躍向尋丈之外的一大片紫蘆蕩中,身驅未落,阿眉刀的金芒暴閃如虹,在尖銳的“削”“削”之聲裏,十幾隻據地欲撲的灰狼全然飛頭,黑忽忽的狼頭方才四射而起,龍尊吾已用牙齒將葫蘆的栗木塞子咬開,左手一揮,葫蘆中的醇烈白乾已帶著一股濃重的酒香骨突突噴灑出去,他迅速將酒噴灑在那片紫蘆之上,身軀同時半伏,酒葫蘆脫手砸翻了一頭凶狼,雙手握刀暴斬,如匹練似的金扁猝然回繞旋舞,看不見刀身掠動;卻見撲上去的狼群號叫著滾倒竄逃,龍尊吾低促的道:“唐姑娘,我右邊錦囊裏有火種,你立即點起來將蘆??燒著!”
唐潔嚇得麵色青白,幾乎全身都動彈不得了,她緊緊咬著下唇,用力側身將手伸向龍尊吾的右邊腰際,卻因抖索得太厲害竟然好幾次都沒有伸進去,阿眉刀的金芒如電般呼轟旋飛在她的身邊,瑩亮燦麗的光彩映得她的麵龐有一片奇異的幻迷顏色,於是,她用左手握著右腕,顫顫地再次伸手探去……
龍尊吾有些焦急的道:“快些,他們要支持不住了………”
終於伸進手去了,唐潔抖著拿起火摺子,迎風??了叁、四次才燃著,她用一隻手扳著龍尊吾的肩頭,另一隻手將冒著火苗的火摺子好不容易的丟到了浸染著烈酒的紫蘆蕩裏,於是,隻見火摺子甫始落下,“呼”的一片青綠色火光己卷了起來,北風正強,火就著風勢,隻在眨眼之間己吞噬了周遭十丈內的紫蘆蕩,青綠色的火光也頓時變成了紅通通的熊熊大火,嘩啦劈啪之聲雜亂的響起,呼嘯的大火裏散播著濃濃的酒味,酒味中夾著焦臭,這一片紫蘆蕩燃起來了,就著風,藉著烈酒;不用太久,這火勢即將燎原!
隨著熊熊的火光,狼群的嗥號刹時成為??恐與厲嘶,火舌舐卷如洪濤蔓延,雪地上的狼群恐駭的四散奔突,擠壓傾軋的亡命往來路奔回,而烈火席卷似奔馬,空氣中洋溢著炙肉的刺鼻焦臭,焦臭裏,有??心破膽的慘號悲嗥,狼群,已經開始潰退了。==wWw.首.發==
朋叁省??笑如雷,急進猛追,鞭刀齊飛之下大叫道:“龍老弟,你行,我服了!”
四??棒子翻掃橫砸,易欣精力抖擻的追殺著這群落火之狼,也大笑道:“這個法子怎的老漢就沒想到?嗬嗬嗬,過癮過癮,老弟台,這番我們幾條性命都是在你手上撿回來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