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巧求焰計履安(2 / 3)

奔突潰散的狼群來得快,退得更快,像一陣帶著血腥的狂風,似二片冒著血泡的落潮,在呼轟大火的燃燒下瞬息間己失去了蹤影,而煙霧迷漫,帶著辛辣嗆人的氣息往四周飄移,空氣是如此炙熱,炙熱得有些窒息,伏在龍尊吾背上的唐潔劇烈約咳嗽了幾聲,龍尊吾簡短的道:“我們馬上??開,火勢會隨著風勢逆轉!”

他說著話,而奔馬似的大火卻已滾滾往兩側蔓延,迅速向他們站立著的這片小小空地燒了過來!

於是,叁個人齊齊躍飛而起,就在他們躍起空中的同時,醉壺公易欣己驀地用手向右方一指,叫道:“看!”

龍尊吾與朋叁省急忙轉首瞧去,在叁十多丈之外,有一個高起的丘堆,丘堆四周叢生紫蘆早已燃燒,而在丘堆之頂,有一頭丘大的青灰毛色的狼正四爪據地,仰首向天,這頭巨狼約比方才的那些凶狼大上一倍。雙目閃流著森亮的碧綠色光芒,現出銳劍似的利齒,形容威猛而凶悍,但是,卻在威猛與凶悍中流露出無比的悲壯與蒼涼,它沒有逃!任那己包圍住丘堆的熊熊大火向上猛烈的燒來!

龍尊吾等叁個人迅捷的穿躍在大火之間向山邊掠去,醉壺公易放大聲道:“那是狼王!”

朋叁省抹去一把汗,叫道:“我也聽說過這種事,這老畜生是無顏見江東父老,要與它戰死的狼子狼孫一起殉葬,火葬!”

他們說著話,背後丘堆的方向已傳來一陣高亢卻淒厲得無以複加的嗥號聲,這聲音顫抖在空氣裏的周遭播散,就彷佛一隻痙攣的手在抓著人們的心髒,令人有一種又是抽搐,又是恐怖的感覺!

疾快的飛掠著,魅鷹朋叁省大笑道:“他娘的火燒狼屁股了,聽他叫得這般淒慘樣兒!”

龍尊吾冷冷的道:“為一個頭兒,必有他成為一個頭兒的條件,不論人畜皆是一樣,這就是了………”

醉壺公易欣道:“說得對,這狼王也叫有種!”

山腳已在他們??人的奔躍中接近,這是一片橫嶺,不大高,有傾斜的山坡可以落腳,龍尊吾吸了口氣叫道:“上山!”

叁個人如飛也似的掠向橫嶺,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翻到這一邊來,放眼望夫,可以看見下麵廣大無垠卻籠罩在一片灰蒼沉靄的平原,極目所至,有小巧得如孩童玩具般的屋舍映入視線,那些自這裏看去簇集在一起的屋舍是如此渺小,似是用一隻手就可以完全捧將起來。

醉壺公易欣喘了一大口氣,抹了一把黑稀稀的油汗,回首向後望去,在這橫嶺的那邊,仍可隱約看見雲霧似的黑煙向天空瓢升,這場火,嗯,夠猛!

又奔了幾十丈,這位西月山的怪傑叫了一聲,啞著嗓子道:“我說龍老弟,呃………歇會兒吧,前麵就是那鎮集”小龍溝“了!”

龍尊吾聞聲之下,“呼”的打了個旋子,將急奔之勢硬硬刹住,他隱在麵具後的雙眸有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點點頭,開始解開縛在胸前的銀色絲帶,將背後的唐潔輕輕放了下來。

唐潔雙腳甫一沾地,已站立不穩的一下子坐了下去,龍尊吾平靜的望著她,唐潔蒼白中泛著一抹嫣紅的麵龐更是酡紅了,她囁嚅著道:“對………對不起,我………我的腳麻了,好像不屬於我了一樣………”

龍尊吾不自覺的向前走了一步,卻又醒悟了什麽似的站住,他低低地道:“那是血脈被縛束得太久的緣故,你自已用手搓揉一下,不用多久就會好的。深深的望了龍尊吾一眼,唐潔伸手去揉摸著自已的雙腿,邊感激地道:“謝謝你………”

龍尊吾笑了笑,但他知道這笑唐潔看不到,可是他並無遺憾,因為他又笑了,這就是他原想做的。

那邊,魅厲朋叁省早已一屁股生了下來,正在磁牙裂嘴的檢視著自已右小腿上的傷勢,一麵嘴裏罵著“我嗬他老妹,這一口可還真是不輕,幸虧老子出手快,要不最少也被咬掉四兩精肉………”

兩隻瘦爪子用力搖搖大葫蘆,醉壺公易欣歎了口氣:“唉,一滴也不剩了,這可是上十年的老白乾啊………”

朋叁省“噗”的一笑,道:“撿回這條老命已是頗為不易了,老哥你還心痛那一葫蘆馬尿,賺回命來,以後有你喝的………”

山風吹著,幾個人一身的汗水不用多久已被吹得冷冰冰的,貼在身上好不難受,宛如??上一層凍皮,朋叁省哆嗦了一下,叫道:“好走啦,這種冷法倒是別致,莫叫風吹上一場病才劃不來哩………”

醉壺公易欣????腿站了起來,裂著嘴道:“老了,到底是老了,這一折騰就腰酸背痛的………現下若是有個人背著下山才真叫舒活………”

朋叁省大笑一聲,道:“老哥,你慢慢等著吧,龍老弟,開步啦。”

他笑著大步往山下行去,醉壺公也隻好唉聲歎氣的跟著走,龍尊吾略一猶豫,上前道:“唐姑娘,還是我背你吧!”

唐潔羞輕的搖搖頭,低低地道:“謝謝了,我,我還是自己走吧。”

說著,她十分勉強的站了起來,剛一移動腳步便打了一個踉蹌,她還沒有來得及有任何表示,龍尊吾已一言不發的搶上前將她抱起,大步行向山下。

輕輕的,唐潔閉上眼睛,將麵頰順勢貼在龍尊吾的胸膛上,她的頭項襯著冰涼的阿眉刀柄,聞著那一股男性特有的氣息,有一陣朦朧的快樂與遠渺的幸福感覺在心中蕩漾,這感覺十分微妙;唐潔幾乎就想一輩子這樣依偎在龍尊吾的懷中,是的,一輩子……………

上山容易,下山難,現在,他們小心的行走在崎嶇與嵯峨的怪石間,這裏積雪較少,想是白陽的原因朋叁省走在最前麵,後頭跟著以棒拄地的易欣,這時,朋叁省回頭望了一望,獨眼朝易欣一眨,低頭道:“老哥,龍老弟與唐姑娘倒是一對兒哩。”

醉壺公頭也不回,扳著臉道:“關你啥事?看著眼紅不成?”

“呸”了一聲,朋叁省轉過身去,叁個,不,四個人,微微加快了行速往山下走去,他們都暫時忘記了方才的??險與疲累;此刻他們最須要的,是一個滾燙的熱水澡,然後,一頓豐富的晚膳與一場舒適的睡眠。

小龍溝。

這是進入中條山區之前必經的一個小鎮甸,這鎮甸卻是有著與它那簡陋的外表不相稱的繁華,有市集、店??、酒樓、客棧,還有滿街反穿著羊皮裏,套著厚棉布褲子的行人;天氣是這麽冷,在這掌燈時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這些人們的與致,牛皮筒子踩著雪泥咯吱咯吱的;與酒樓裏喧嚷叫囂之聲互相襯映,好生熱鬧。

離開喧囂的地方稍遠,在一片低矮破屋的屋舍傍,有一家老舊的客棧,這家客棧年齡該已很大了,門板上的漆色剝落,靠裏一張壇台也是灰暗暗的,柢台上一盞半明不暗的油燈,昏沉沉的燈光,越發顯得那個坐在櫃上的老賬房無精打??;這家客棧是兩條直甬道分左右往裏伸展下去,中間便是這間門廳,客房便都在甬道兩側一間間棒著,光度很弱,給人一種極不舒暢的感覺。

右麵的甬道最靠尾的兩間客房,已被龍尊吾等人租用下來,唐潔住在最後一間,龍尊吾等叁個人則同住一間,他們之所以挑選了這麽一家下等旅舍,主要的乃是為了避免鐵矛幫或是魔眸教的耳目,他們並不畏懼,隻是因為太疲勞了,現在,正是應該休息的時候。

房裏。

龍尊吾已換了一襲黑色灑著白竹圖的長衫,手上掂著一件鬆軟的羊皮袍子,他已痛痛快快的洗完一個熱水澡,現在,準備與各人一起到街上去晚膳,本來他不想去的,但卻禁不住朋叁省與易欣的一再慫恿,這兩位仁兄早就迫不及的想大吃大喝一頓了。

醉壺公被朋叁省好不容易逼著洗了個澡,一身髒是洗掉了,而頭發胡髭卻更加蓬亂得有如雞窩。

這當兒,醉壺公正抓著背癢,吱著牙道:“看看這套衣裳與皮袍子買得可真不錯吧?老漢找到一家最大的成衣店去買的,他們價錢塌實,老漢是老主顧,咱們一買就是好多套;朋老弟這件紫緞長袍子穿在身上越發好看,又膘又壯,十足的王孫公子派場………”。

朋叁省正在束手束腳的拉拉這裏,扯扯那裏,聞言翻翻獨眼,道:“人家店裏沒把老哥當成要小錢的?”

醉壺公一搔亂發,低吼道:“什麽?要小錢的?他們店裏誰不知道老漢是有錢的餅路財神?哼哼,你這模樣才叫臘塌!”

朋叁省跋忙打了個哈哈,轉頭望向龍尊吾:“我說老弟台,你這金幌幌的鬼麵罩,還要帶著?”

龍尊吾搖搖頭,道:“當然取下。”。

醉壺公易欣定定的瞧著龍尊吾,道:“龍老弟,說實話,老漢是想誠心交你這個朋友,但老弟你自從見麵開始,一直到現在,不論何時何地都未曾將麵具摘下以真麵目相示,若是老弟你有什隱衷,老漢自是不便相強,否則,老弟你就是看我”西月醉壺“不起了。”

朋叁省也搓搓手:道:“易老哥之言有理,龍老弟,咱們也是和素昧生平沒有兩樣,異日你這金罩兒一脫,我不是就等於完全不識得你了麽?我一片誠心相交,到頭來人家問我老弟是怎個長像,我再一??目結舌,那才叫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