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不甘示弱,必須扭轉劣勢!“你是說,無論如何,都要讓我忘掉此事?”
“是,請大人務必忘記此事。我亦不會將大人的話泄出半句。”
“你是怕我把你帶進山裏殺了?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長安開始使用另一種手段。這一手段的效果如何,他心裏甚是明白。“好了,幫我把那邊的水筒拿過來。”他指著柱子後和大小鼓放在一起的青竹筒。
“是……是這個?”取過竹筒,阿幸臉色微變。筒中裝的似非水。
“是,就把這個,留給你做個念想吧。不,不是什麼念想,因什麼都未發生。好了,你拿著吧,有用得著的時候。”長安打開竹筒蓋子,倒放在榻榻米上,隻聽嘩啦作響,榻榻米上一堆耀眼的金抉,個個約三寸見方。竹筒平時應是綁在馬鞍上,或拴在轎上,掛在腰間肯定行動不便。
“哎呀!這……”
“無甚大驚小怪的。出門時在水桶裏放一塊黃金,可以試毒,遂打造了這麼些金塊,把它們留給你了。”
阿幸渾身顫抖,不,是長安感覺阿幸在顫抖。他又打開了旁邊的紙袋,一本正經拿出一根筷子長短的金耳勺,放到阿幸身旁,“這裏還有我平日用的耳勺,你把它改成頭飾吧。算長安向你賠禮道歉。”
阿幸若是個澀柿子,長安便知去澀的方法。不管什麼東西,去毒和去澀最好的手段,便是黃金。“快把它們收起來吧。要是讓人看見,我會覺得難為情。”
但阿幸並不伸手去碰眼前這兩樣東西。
長安若無其事拿起酒杯,心中盤算:該使出殺手鐧了!這女人或許還會哭泣,若是哭出聲來,淚水定能洗去女人的麵具,讓她露出真麵目來。她必是個孤獨的女人,肯定會跟著他去山裏。一開始,阿幸肯定有此想法。隻是長安說錯了話,讓她感到畏懼。這樣一想,長安突覺阿幸頗為可憐,在他看來,她心中充滿感慨,正想著如何報答他呢。
“把它們收起來吧,再給我倒一杯酒,我也該歇著了,明日還得進城麵見將軍。”
長安說著,突然發現阿幸似乎在發笑,“阿幸,你怎的了?”
阿幸果然渾身顫抖著笑了起來,“哈哈……請大人見諒。哈哈……哈哈哈……”
長安頓時感到脊背發涼,這並非辯解,莫非是……他頓時如同遭了雷轟。
“哈哈。對不住,我和表兄打了一賭。”
“和光悅打賭?”
“是。哈哈哈!”
“住嘴!你們打了什麼賭?”
“表兄說,大久保大人不會醉。”
“於是你就賭,要把我灌醉?”
“嗬嗬,表兄話說得太絕。”
“阿幸,你怎可如此!我好歹也是將軍屬下的奉行官!”
“雖說如此,大人並非一個不解風情的武士,您是才子,看得清世間甘苦。”
“混賬!我真著惱了。”
“嗬嗬!請大人見諒。但這次打賭,我們卻是平局。”
“平局?”
“我贏了,又輸了。您講大納言大人的惡言,和我有肌膚之親,都是我隨口胡謅,都是謊言,哈哈!”
長安腦中一片混亂:這究竟是個何樣的女人,就連他這樣的人也輕易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看來,這個女人手段實在高明得很。
“我罵大納言大人的話,也是你編的嘍?”
“當然。”阿幸拿起水筒,捧起黃金,把它們裝了進去,道,“本阿彌家的人都說我托生錯了。”
“哦?”
“從小,我就喜歡作弄人,愛口出狂言。我曾經嫁到灰屋家,因取笑公公被休。因此,大人被我戲耍,也無必要放在心上。”她把言竹筒推回長安,“方才我說一半贏一半輸,其中的意思,大人明白了?”阿幸輕輕一笑。她看起來突然變得年輕,似真變成了一個喜歡作弄人的小姑娘。所謂魔女,莫非就是指這種女人?長安不由微生懼意。
“說贏,是因我把大人灌醉了。我可未往酒裏施藥。表兄稱大久保大人不是那種會喝到不省人事之人,他說您乃千杯不醉。我想那怎可能,隻要是人,喝多了自會醉,醉了便會亂性。我在婆家時,試過公公,試過眾來訪客人,他們無一例外。本來,我想您喝醉之後也會亂性,未想到您卻睡了過去。這點上,我輸了。”
長安至今未見過這麼令人不快的女人。這女人所言,要是在煙花柳巷,毫不奇怪,但她卻在家風嚴謹的本阿彌家肆無忌憚地胡來。
“你在婆家對公公也試過?”
“嗬嗬,是啊,結果,公公險些把我當成了婆婆。”
“哦,怪不得你被休了。”
“是,他們說我雖無其他失德之處,就是愛打聽別人私事,可說是白璧微瑕,就把我休了。”
“我明白。的確不能留你在家裏。”
“那麼,這個還與大人。但是像這種東西,莫要讓別人知道。要是有人造謠,說大人把山上的黃金據為己有可就大事不妙了。”
長安驚訝得合不攏嘴。
人能生於同時,便已是一種緣分。長安得遇見阿幸,更是緣分。但經她一通輸贏之論,長安頓時怒上心頭。這個女人隨心所欲地作弄了人,竟然不覺絲毫內疚,尚微笑著若無其事坐在那裏,可惡!可恨!長安險些失去理智。
“到底多大了?”
“大人您以為呢?”
“是我在問你!給我老老實實回話!”
“二十六。那麼,大人貴庚?”
“我?”
“是。表兄說大久保大人看起來很是年輕,其實老大一把年紀了。”
“胡說!我和你年紀相仿。哼!你被休,難道就無半絲留戀?”
阿幸縮了縮脖子,如個調皮的孩子,“大人怎生在意這些?”
“是我先問你!”
“嗬嗬!您為何問這些?”阿幸一本正經。
這越發激起了長安的興趣和怒火,他舌頭打顫,探出身子,“你說你先前的婆家乃是灰屋?”
“是。”
“我與灰屋家很是熟識。你若還有留戀之意,我自會幫你說和,讓你回去。像你這種女人,放任自流,隻會惹是生非。”
阿幸擺正姿勢,施了一禮,道:“多謝大人好意,其實拙夫還常來找我,藕斷絲連,嗬嗬。”
長安的臉開始抽搐,猛地伸手揪住阿幸的衣領。他方醒過神來,但已身不由己。“你這個女人真是可惡!既然要和我比試,想來你必已作好了比試的準備。我怎會放過你?我大久保長安何等人物,竟然被你戲弄?我怎會原諒你?我要把你帶到山上,大卸八塊!”
阿幸不笑了。她眼睛瞪得渾圓,半是恐懼半是撒嬌地倒在了長安懷中。
長安又罵:“可惡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