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道有每個周末打高爾夫的習慣,這個周末因為趙子瑜的事耽擱了。
其實他對高爾夫也談不上多喜歡,隻是一種減壓方式。現代人壓力越來越大,老板們也不列外,常人隻看到他們風光的一麵,其內心承受的壓力卻不為人知,所選擇的減壓方式各有不同。有人喜歡偷情,有人喜歡登山,有人喜歡買性,有人喜歡坐禪。
劉一道之所以選擇高爾夫,是因為駱豹。據說有商業頭腦的人選擇朋友都是有目的的。
駱豹靠做小生意起家,有了點錢,就和朋友合資建了一個高爾夫球場。那一年,劉一道重心轉向房地產,在珠江新城拆遷中搞到一塊地。他一邊籌建一邊招商,招商取得了圓滿成功。駱豹便是成果之一,他通過銀行按揭購得兩層樓。翌年大廈完工交付使用,駱豹驚訝地發現,原本名為“流金大廈”的寫字樓,搖身一變,成了“實誠大廈”。其實這棟共計三十層的大廈,隻有23至30層是劉一道的,其餘都被業主買走,當初簽訂合同表明是“流金大廈”——羊城第一座五星級商務樓,而現在掛的牌子卻是“實誠大廈”,不知內情的,還以為整棟樓都是實誠地產集團的,別人隻是租賃他們的寫字間,因此駱豹感到十分不平。
不僅如此,還有更讓他煩的。
當初,劉一道聘請美籍日裔設計師龜田直一為大廈做設計,底層是一個圓形底座,托起中間圓柱形樓體,最上端是突出的尖頂,整個造型像一個燃燒的火炬,傲然雄立,直指青天,在周圍毫無美感的樓宇中將脫穎而出,成為羊城的一道風景線。而今大廈落成,的確成為羊城的一道風景——不是因為像燃燒的火炬,而是像古代的生殖崇拜:底座圓潤飽滿,好像****,中間圓柱挺立,酷似****,最上邊的尖頂,不用說,地球人都知道。廣州人很世俗地起了個別名——****大廈,也給龜田直一起了個同樣世俗的別名——****日立。
駱豹為此鬱悶死了,真想當麵和劉一道對質,可這話沒法說,就像老百姓編的段子,隻能私下裏說,上不了台麵。他能和劉一道理論的,是大廈的正式冠名。他打了幾次電話都被秘書擋駕,於是一大早去辦公室堵他,總算見到了真人。
劉一道和駱豹隻有一麵之緣,但還是很快認出了他,猜到他的來意,立即起身相迎,熱情伸出手:你好,駱總。駱豹禮節性地握了下手,開門見山道,劉總,咱們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你用我們客戶的錢建起這座大廈,用官方語言,叫資本運作,用老百姓的話,叫空手套白狼,玩得漂亮!我這隻被套的白狼很是佩服啊!
哈哈,駱總,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誇你,真的,我一向佩服比我高明的人。不過,下麵我就要罵你了!你空手套白狼也就罷了,畢竟這是有風險的,玩不好就把自己給套住了!可現在你又狸貓換太子,把大廈名字改成貴公司的,這就有點兒不厚道了吧!
駱總,你別生氣,來,喝點茶,聽我給你解釋。劉一道請駱豹落座,倒茶,遞煙,一本正經道,去年建大廈時,匆匆忙忙,也沒找人算,隨便起了個流金大廈的名字。前一陣我去香港,見到了一位研究周易的大師,向他請教,他說這名字不好,流金即散財。咱們做生意,是要通財聚財,哪能散財?於是請他看看風水,起個名字。誰知他看了說,你們公司的名字就很好,實誠地產,特別是前麵兩個字“實誠”——又務實又誠懇。做生意不能光想賺錢,其實真正賺的是人心,財隨人來,富從人心。這就是商道。
劉一道精明過人,卻生就一張厚道的臉,一副偉岸的身軀,言語中透著忠誠,把謊言說得像真理。駱虎不得不歎服。
劉一道抓住駱豹沉默的瞬間,趁熱打鐵,無比忠誠地說,在大廈命名這件事上,我雖然沒有違約也不違法,但做人不能光講法律,還要講道義、良知。所以,我會做出適當讓步,給你們一定補償。
什麼補償?駱豹掐滅手中的煙蒂問。
劉一道說,首先,這是針對所有業主的,如果不能接受大廈易名,可以按原價退還房款,並按銀行利率支付利息。
駱豹盯著他看了足足十秒,哈哈大笑起來,道,劉總,你可真幽默!當初大廈每平米7800元起,現在都炒到28000元了,除非是腦子進水了,誰會按原價退款?就算利息加倍也沒人退。
如果不願意退款,也不想入住,那可以出售啊。按每平米28000元算。方沫用手指談著沙發扶手,語氣中透著幾分傲慢。
駱豹看著他,忽然明白過來,他之所以這麼霸道,未經業主同意擅自改名,正是因為大廈價格大幅上漲,所以投資者都賺了錢,他算準了不會有人鬧,要求退房款,如果那樣,他還巴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