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暑假(1 / 2)

“暑假”對學生來說並不陌生,但每個學生的“暑假”並不相同,就如相同的時間對於不同的人所包含的意義並不一樣。我那時也許多次地“過”過屬於我的“暑假”。現在每當七月將到,我總還是很敏感——“暑假”這個詞連同生命意識仍然沉澱在我記憶的深處。

有一個“暑假”更叫我難以忘懷。那是我讀大學期間的第二個暑假。我從遠在千裏之外的學校回到了故地,父母親隨即就讓我和他們一起住在縣城。那時父親已平反在縣裏一家工廠工作,已離休的母親則陪伴在父親身邊,這樣在縣城也就擁有一個我們的家了。但前一個暑假我沒在這個“家”過,而是在鄉下哥哥們那裏,幫他們“雙搶”。在考取大學前,我每個暑假都在村子裏幫哥哥們“雙搶”。我自小幹農活,對農活很熟悉,但我瘦弱,力氣小,做不了什麼大事,但我總是盡力幹。我覺得我應該這樣,在我們兄弟中,我是最幸運的,趕上了讀書,而苦都讓哥哥們吃了,我現在幫他們出一點力,也算是心理上有一點補償,考取大學後,我覺得更應該這樣,幹活也更賣力。

但這年暑假我一回來,父母親就把我“關”在縣城裏的那個“家”,因為這個學期我生了一場病,父母親對我哥哥們說,今年就不讓我去鄉下了,讓我在縣城裏養病。我生的那場病也不是什麼大病,隻是貧血。記得那時我渾身沒勁,臉色蒼白,經常頭暈。那個和藹的女校醫說我可能是貧血,囑咐我去市醫院化驗一下血。化驗結果表明我的確是一般的貧血,吃了幾天藥後血色素很快就達到正常。但我從此知道了“貧血”是怎麼回事。事後,我給父母親寫了一封信,將事情的前後說了一下,沒想父母親念我先天瘦弱放心不下,竟不遠千裏趕到學校,女校醫證實我的確沒什麼大事,他們才放了心。和藹的女校醫叮囑他們,馬上就放暑假了,假期在家一定要給我加強營養。

就這樣,這個暑假一開始我便“呆”在縣城的那個廠區,那真正是呆——整天看著廠區的房子發呆,望著天空發呆,看著父母親特為我準備的營養品發呆。縣城的夏天似乎格外熱,而廠內整天轟鳴著的機器聲更讓我煩躁不堪,渾身有一種虛脫的感覺。我疑心自己是不是又有些貧血了。廠裏的人都用很怪的眼光看著我,我成一個什麼怪物了?我對那種眼光十分反感。那天中午,一個很要好的已在縣城工作的高中同學來看我,我以為他又會與我交流我們傾心的有關文學的話題,沒想他沒有,他始終看著我,眼裏含著一絲難以察覺卻能感受到的怪笑。我被他激怒了,問他打算幹什麼。他說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馬上就要去鄉下幫他父母親雙搶。這話一下子激活了我,決定和他一起去。我在父母親前撒謊,說隻是去看看就回來。他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