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采之蕭齋,置之明窗。朝焉與對,夕焉與雙。慮其霜厚葉薄,黨孤香瘦,風影外露,寒心內疚。乃複玉幾安置,金屏掩覆。雖出入餘閑,必褰簾而三嗅。誰知朵止七花,開竟百日,晚景後凋,含章貞吉。露以冷而未唏,莖以勁而難聽。瓣以斂而壽永,香以淡而味逸。商飆為之捐威,涼月為之增色。留一穗之靈長,慰半生這蕭瑟。予不覺神心布覆,深情容與。析佩表潔,洛湯孤處。倚空穀以流思,靜風琴而不語。
歌曰:秋雁回空,秋江停波。蘭獨不然,芬芳彌多。秋兮秋兮,將如蘭何!”
在雅間的顏妍讀罷,不由感慨:“秋兮秋兮,將如蘭何……好一篇《秋蘭》,竟能用這寥寥數語,描寫秋蘭之韻與氣質深入人心。這莫少軒真不愧是東璃第一才子呢!如果不是我請出了一位‘大神’級的人物,恐怕還真要輸給他了呢。我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嘻嘻……”顏妍忍不住又暗自誇了自己一番。
卻說此時台下眾人又是炸開了鍋般,對著這篇散文開始各抒己見。
“莫少爺真乃神人也!”
“此文當流傳千古啊!”
如此種種稱讚之聲,在這一樓廳堂之內已是一浪高過一浪。此時的眾人似乎都忘了,本屆奪魁者是寧月公子,可不是這《秋蘭》的作者莫少軒。
“哼哼,還沒看小爺我的大作就敢誇他是神人?看了我的,還有更好的詞來誇麼?丫丫……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古人!”顏妍心裏湧起一陣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接下來,為大家展示寧公子的文章!”這道很是突兀的聲音從主考官席上傳來,廳堂內立時就無人再言語。眾人才意識到,下麵的這篇才是榜首之作,不由得提起了幾分注意力。
不僅僅是台下觀賽之人,莫少軒、東方逸邪、明宇寒,甚至梅蘭菊和淩雲,都很是好奇:這顏妍究竟“創作”出了怎樣的驚世之作呢?
寧月公子之作——《秋》,展示如下:
“餘方夜讀書,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悚然而聽之,曰:“異哉!”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砰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其觸於物也,鏦鏦錚錚,金鐵皆鳴;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餘謂童子:“此何聲也?汝出視之。”童子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餘曰:“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為乎來哉?蓋夫秋之為狀也,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凜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故其為聲也,淒淒切切,呼號憤發。豐草綠縟而爭茂,佳木蔥蘢而可悅。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一氣之餘烈。夫秋,刑官也,於時為陰;又兵象也,於行為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天之於物,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
“嗟夫!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為動物,惟物之靈。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有動於中,必搖其精。而況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為槁木,黟然黑者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爭榮?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
“童子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餘之歎息。”
(顏妍搬出的正是散文八大家之一歐陽修的《秋聲賦》)
一時之間,讀罷此文的眾人竟沒有一絲動靜。連起初好奇的莫少軒、東方逸邪等人都不由得驚訝萬分地看向了顏妍所在的方向。正如他人心中所驚異的,梅蘭竹和淩雲心裏也滿是不解:“小姐年紀輕輕,不過才十八歲,怎麼就寫得出如此悲涼的秋?還能發出如此蒼涼的人生感慨呢?”
“如此花一樣的女子,到底經曆過什麼。為什麼不論是她的詩,還是她的文,都散發著如此沉重的悲意?”東方逸邪心裏不由得又升起一絲異樣的情愫。
台下安靜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先鼓起了掌,瞬息間,掌聲雷動,震蕩於這玉樓久久不散。沒有溢美之詞,眾人的掌聲已給了這名才貌雙全的翩翩公子最好的肯定。或者說,對於這篇文章,實在找不出比剛才稱讚那《秋蘭》時,更好的言語來。
悠然坐於雅座上的顏妍,早已預料到了眾人的反應,看著下麵激動的人群撇撇嘴嘀咕:“看來大家也看不慣那個莫少軒的臭屁樣哈。不就是寫篇文章,拿了個第一名麼。要不是為了菊兒,我才懶得搬出歐陽修這位‘大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