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追趕(2 / 3)

小陳一躺下,就象放在床上一袋糧食似的,連動也沒有動就沉沉入睡了。觀測的時間到了,我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臉上甜蜜的笑容,聽著他發出的均勻的鼾聲,不忍心叫醒他;不過我又答應了叫起他來。到底叫好還是不叫好呢?我不能充分考慮。誰都知道觀測是有時間性的,差一分鍾都不行。反正應該叫他多睡點覺,於是我便獨自去了。吃晚飯的時候,我輕輕地推了他一下,他驀地爬起來,睜開兩隻閃光的大眼睛,翻身下床,拿著記錄簿說:“走吧!”我心裏想:糟了。

小陳轉身向門外走去,我一步搶上去拉住他,吞吞吐吐地說:“現在……吃飯啦……”他生氣了,很嚴肅地說:“王同誌,我是來工作的。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看著小陳這股“楞”勁,我笑嗬嗬地說:“你一路上怪累的,今天上午又和我跑了那麼多路,先好好休息休息,把精神養得足足的,明天再生龍活虎地工作。”說完,我沒等他表示同意,就先接下了他手裏的記錄簿。

小陳是個地地道道的青年。他的一行一動很敏捷,而且很有秩序。早晨他早早地起床,在院子裏跑步,或者做廣播體操。運動完畢,馬上回到屋裏學習。他盡力使生活過得美好,來到這裏的第二天,就把玻璃窗擦得又明又亮,把觀測場周圍的野草拔得幹幹淨淨,還對我說:“咱們這裏沒有樹,如果栽普通的樹不能活的話,就找一種耐堿的樹苗栽在這裏。等樹長大了,咱們來這兒乘涼。”我也正是個青年,可是在朝氣勃勃的小陳麵前,顯得很遲鈍,似乎帶點“老”味了。我還這樣想:小陳會不會象有些青年人那樣,剛幹工作的時候熱得冒火;天長日久又覺得一切都很平常:“沒有什麼奧妙,不過也就如此!”而冷起來呢?——不能讓他冷卻!打鐵要趁熱,有時間該給他講一些深深感動過我的“老劉的故事。”今天我當班,當我走到了觀測場,才發現小陳也跟著來了。他蹦蹦跳跳地拔著場裏的小草。我觀測完了,看見他手裏拿著一隻大螳螂,又從口袋裏摸出一條細線繩想把它拴住。一不小心,螳螂的兩把大刀勾住他的食指,小陳蹙蹙著眉頭,差一點喊出來。

我忍住笑,問他:“把它拿回去得了,何必拴它呢?”小陳把螳螂拴在場邊的一根白木杆上,說:“王同誌,你忘了,咱們屋裏貼的那張和全省氣象工作者的挑戰書上,不是寫著:每旬五號詳細的檢查一次儀器嗎?”

“對呀!今天是七月五日了,咱們檢查吧。”說完這句話,我的臉紅到耳根子,火燒火燎的難受,心裏責備著:“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會忘了呢!”我和小陳在一起工作不久,覺得他是一個大膽、潑辣、熱情而又認真的人。再過幾天,又感到他身上還有一種好東西:比方晚上小陳校對我的記錄,他對每一個數字都看了又看,算了又算,這時他臉上那種頑皮的笑容沒有了,眼光一動不動地盯在記錄簿上。所以,說小陳優點的時候,還要加上“細心”這一條。校對完了記錄,小陳打開一個紅皮的本子,對著燈出神地想了一會,隨後拿起筆唰唰地寫起來,大概是在寫日記。

我有點疲乏,眼皮裏象刷上膠水一樣,老往一塊粘。人家小陳在那裏寫,我怎麼好獨自睡覺呢!我勉強打起精神,翻開今天來的報紙,開始就覺得一行行的字在上麵活動起來,像要飛;後來覺得隻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象一窩螞蟻在紙上亂爬,究竟報上寫的什麼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慢慢地,頭向桌子上一歪,就進入了夢鄉。

當我醒來的時候,小陳也伏在桌子上睡著了。我揉揉眼睛,看見他在日記上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