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上三更,深宮內院一片沉靜,瓏瑜公主靜靜跪於重雲內殿,高位之上,東離國君淡淡注視殿下垂首不語的少女,容色清冷。
芳華郡主下藥被識破,公主以牙還牙進行反擊,同時借機毀了冷齊灃和薛小姐的婚事。今日之計,一石二鳥卻是太過陰毒,她一意孤行獨自籌劃了整件事,便是覺得皇叔絕不會同意她如此行事。
殿下跪著的少女,緊抿的紅唇透出一絲倔強,清冷鳳目中卻帶著和年齡不符的淡漠。
前世冷芳若的惡毒,皇叔並不知曉,所有她心中的仇恨扭曲,亦是無人可說。這一世,她用了同樣的方式毀了冷芳若,如今自己在皇叔心裏,也不知是個怎樣的形象。
淡淡看著堂下那紅唇緊抿的倔強小臉,國君輕輕歎出口氣來。今日之事,如若不是香爐翻倒讓瓏瑜偶然察覺了媚|藥,今日在淩霄殿受辱的,便是瓏瑜。隻要一想到這裏,胸口便是陣陣鬱結,便是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了。
要讓他的小公主永遠保持天真無暇,又要讓她遠離毒蛇猛獸的侵害,如今形勢若是他還抱有這樣的期望,那便是他太天真了。
終是歎出一口氣來,宣了公主起身,皇叔淡淡開口:“瓏瑜,不到一月便是你大婚之期,之後你便留在淩霄殿好好修習禮儀,其餘的事,不必再管。”
公主緩緩起身,恭敬垂首:“瓏瑜遵旨。”
公主離開重雲殿時,皇城內外已是更深露重。後仰靠上龍椅後背,輕闔了鳳目,年輕帝王閉目養神,腦中細細過著今日發生的種種。
殿外,宦侍常理輕步而入,走到高位之側,低聲稟報:“啟稟聖上,方才禁軍來報,軒逸宮側殿一廂房中發現三具男子屍首,據查,是今日隨芳華郡主進宮賀壽的藝者。”
聽聞稟報,鳳目微揭淡看過來,那素來清冷的雙眸中漸漸帶起一抹深意。恰好翻倒的香爐,適時出現的證人,完美無缺的掩護,今日之事多處都顯得過於巧合,而這最後發現的男子屍首,卻是為這環環相扣的計劃加入了最後一環,解釋了所有的違和感。
“看來,瓏瑜七國選婿,倒是為自己挑了一位好駙馬,”薄唇輕勾揚起一抹淡然笑意,國君淡淡開口,“傳朕旨意,從禁軍中抽調一支精銳,由周乾親自領兵,日夜守衛淩霄殿。”
東離德太妃大壽,歡天喜地的慶典最終卻以太妃娘娘受驚過度一病不起這般慘淡的結局收場。
雖然太妃娘娘纏綿病榻仍舊心念自己那一對孫兒,多次要求聖上封閉消息徹查此事,隻是宮中人多口雜,當夜耳聞親見淩霄殿醜事的人亦不在少數,此事不日還是慢慢傳了開去,漸漸傳到了宮外。
而那日淩霄殿醜聞,最匪夷所思的地方,便是安王的一雙兒女,口口聲聲均稱,自己是被瓏瑜公主所害。這樣的一家之言,卻在隨後愈演愈烈的傳聞中被分析反駁,最終成為了無人相信的辯解。
當日,芳華郡主和安王世子前後離開軒逸宮戲台,不少人都看見了,二人並不像是受人脅迫或神誌不清的狀態。那試問,一個郡主,一個世子,之後又為何會先後到了公主寢宮?若是芳華郡主當時是一時起了心念去偷穿公主嫁衣,那安王世子呢?對著公主寢宮之內穿著公主嫁衣的女子做出這般不知廉恥之事,明顯就是借著淩霄殿無人看守,蓄意輕薄公主!
於是,德太妃生辰當夜淩霄殿寢宮發生的種種,聖上雖是未下定奪,所有聽聞傳言的氏族大臣宮人百姓心中卻早已下了論斷,將那安王世子判為了禽獸不如的敗類!
隨後,薛家不動聲色拒了婚,福溪長公主近日的眼神態度也變得意味深長帶上了冷意,這幾日安王冷嵐的情緒已到了爆發邊緣,廂房之內大掌狠狠砸上圓桌,四根桌角齊齊斷裂,桌上的油燈墜到地上,熱油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