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平失魂落魄地走向院門。方才,宋思年為了不讓許安平太難過,還特意將芸娘匆忙定親的緣由講述了一遍,可這並不能讓許安平的痛苦減少半分。他想起剛剛見到芸娘時,她驚喜地抬頭喚自己“蕭大哥”;他想起了在靖邊城見到的那個英武的男人,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他不俗的氣質卻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不管是假戲還是真做,此刻芸娘的心中隻怕已經深深駐進了這個男人。他深恨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張家堡,離開芸娘,卻讓這個男人有了可趁之機,輕易地奪走了芸娘的心。
他走到門口,正好碰到提著一籃子飯菜走進來的芸娘,一股誘人的香氣和熱騰騰的暖意從籃子裏鑽出,可許安平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芸娘先是一愣,隨後淺笑盈盈地看著許安平,“安平哥,肚子餓壞了,等不及了吧?”
許安平停住腳步,神色木然地盯著芸娘,眼神冰涼似水,裏麵蘊藏著痛楚和悲哀,看的芸娘一陣心驚。良久,聽到許安平酸楚的聲音:“芸娘,你……定親啦……”聲音既虛且淡,帶著幾分不真實的飄渺。
芸娘心中深歎了一口氣,終於要麵對這一刻。她鼓起勇氣,抬頭看著許安平,目光鎮定,沉默了片刻,終是輕輕“嗯”了一聲。
四周一片寂靜,隻聽到雪花落下的沙沙聲,許安平卻仿佛還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他懷著最後一絲希望,輕聲問道:“方才聽宋大叔說,你匆忙定親有著不得已的苦衷。這場定親……作數嗎?”
芸娘愣了愣,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給許安平任何希望,猶豫了會兒,終是狠下心,低聲道:“自然是做數的。”
許安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低頭死死盯著芸娘,目光悲戚而絕望。這是他意料中的回答,他知道芸娘是重信守諾之人,自然不會隨意允人親事。可他偏偏要不死心地多問那麼一句,此刻更是心痛難忍。
許安平隻覺得自己的心一陣刺痛,好似出現了一個空洞,刺骨的涼風颼颼穿過。戰場上,他不知捅穿過多少韃子的心髒,令他們一招斃命。可是此刻,他似乎也嚐到了心髒被捅穿的滋味,是那麼冰冷,那麼劇烈,那麼痛不欲生。而捅這一刀的,卻是自己最心心念念的女人。
他看著眼前的芸娘,還是那麼熟悉的一張俏臉,卻不再有熟悉的、令人心跳加快的醉人笑容。她似乎也十分激動,低頭不語地站在那裏,睫毛微微顫抖著,胸脯也一上一下起伏得厲害。
許安平忍住擁她入懷的衝動。盡管他在午夜夢回中,無數次地憧憬過這個場景,那時哪怕距芸娘千裏,也覺得她和自己十分親近,可是此刻芸娘就站在自己眼前,觸手可及,他卻覺得芸娘和自己之間已經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深深地知道,他已經永遠失去了芸娘。
雪紛紛揚揚地飄下,很快在他二人身上灑下了薄薄的一層。宋思年早已站在正房的門前看到了這一幕,沉默了一會兒,此刻忍不住開口打破這尷尬的場麵,“芸娘,是不是你回來啦,給安平做好了飯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