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1 / 3)

撲一聲悶響,美娘手裏的軟枕頭掉了下來,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一臉黑灰的男人,眼睛裏慢慢蓄起淚水。

謝安平瞟了眼軟噠噠的枕頭,得意洋洋:“幸好爺早有先見之明,不然這腦袋又要破一回了,嘿嘿。”

說完一抬頭,美娘臉頰已經掛了兩行淚。

“你哭什麼呀!”謝安平心疼地給她擦淚,笑著說:“看見爺不高興嗎?”

美娘不說話,吸了一下鼻子,拿手去擦他臉上的鍋灰,一點一點的揩掉那些遮擋。

俊秀白皙的臉龐露出來,配上那對似笑非笑的風流眼,確是謝安平無誤。

美娘一下就哭了出來:“嗚……。”

謝安平見她喜極而泣正欲埋頭親吻安撫,冷不丁美娘一抬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很好玩兒是不是?看我傷心你就高興是不是?!你以為你死了!謝安平你這混蛋!我以為你死了!”

美娘邊嚎邊打,哭得一點形象也沒有,蓬頭亂發地像隻花貓。

謝安平的臉又被她撓出幾條抓痕,但他甘之如飴,依舊笑嗬嗬望著美娘,一副逆來順受的受氣包模樣。

這段日子以來的心碎、無助、絕望全部湧上心頭,卻又在摸著真實的謝安平的時候煙消雲散了。等美娘打累了罵累了發完了氣,再次呼吸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

她活過來了。謝安平活過來,她就活過來了。

“幸好你以為爺死了。”謝安平等她氣消了才有重新抱住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動,“如果不是這樣,我又怎麼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呢?”

美娘最恨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伸手掐他:“屁的心意!我是來看看能不能撿回你兩根骨頭,撿不到就算了,到時候我把你的破東西全埋了然後改嫁去!”

奈何言語再凶狠,謝安平這廝的臉皮早已經刀槍不入,他眉毛都高高挑起了:“你就口是心非吧你,早八百年前你就對爺一見鍾情了,嬌嬌你真長情。”

……冤家!不折不扣的冤家!

發過了火理智漸漸回歸,美娘抹了把淚,狐疑地看著謝安平:“你跟我哥串通好的吧?故意拿我涮開心?”

“這兒什麼民俗啊,成親還要抹鍋灰,髒死了……。”謝安平掬了水把臉洗幹淨,輕描淡寫地說:“爺倒是想來回京城,無奈是有心無力啊,肋骨都斷了三根,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

一番話說得美娘心驚肉跳,她撲上去就掀開謝安平的衣裳檢查傷勢:“骨頭都斷了你怎麼還到處蹦躂!快給我躺下!”

“沒事沒事,已經長好了。”謝安平反手捉住她的掌,笑得極不正經,“嬌嬌你真熱情,一來就寬衣解帶的,不急不急啊,來先親一個。”

“別給我嬉皮笑臉!我說真的!”美娘擋住他的嘴,想撓他幾下又舍不得,“給我瞧瞧。”

好半天,謝安平才扭扭捏捏解開衣襟,半遮半掩地解釋:“真沒什麼大不了的……。”

渾身都是大小不一的疤痕,好在已經結痂脫落,長出粉紅色的新肉,但肋骨處的傷口尤為明顯,看樣子當時撞在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

美娘撇著嘴,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謝安平手忙腳亂地係好衣裳:“你別哭啊!爺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兒嘛,等死了你再哭不遲啊。”

“混蛋!有你這麼咒自己的嗎?!”美娘實在不忍心打他,隻好提著他耳朵罵:“有了老婆兒子你還這麼胡鬧,不拿自個兒當回事兒!你想我守寡嗎?你想看兒子認別人當爹嗎?!”

謝安平齜牙咧嘴求饒:“放手放手!耳朵要掉了……我這麼拚命就是為了你和兒子,嬌嬌,咱們這次因禍得福,爺斷的這三根肋骨,全記在睿王賬上了。”

美娘嚇唬嚇唬他也就鬆了手,一邊給他揉耳朵一邊問:“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不需要懂,你隻要記著,睿王那小家夥欠爺一條命就對了。”

作為常年混跡於朝堂深宮的老手,又是當今天子手下的悍將,謝安平縱觀大局,發現改邪歸正這條退路太不適合他了,辣手酷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誰信啊?要是他沒了金吾衛撐腰,早有人上門尋仇了,所以謝安平覺得唯有繼續保住他的爵位與權勢才是萬全之策。當今天子雖是他最大的靠山,但不見得就是一輩子的靠山,於是他決心培養一個稍微小一點的靠山,以備不時之需。睿王這小家夥雖不受皇上待見,但因為皇上無嗣啊,所以他成為了不折不扣的皇位第一繼承人。

不管皇上將來有沒有兒子,多久生兒子,是哪個兒子繼承大統……謝安平覺得那些都是後話,現在先跟睿王搞好關係總是沒錯的。十歲的少年,沒爹沒娘皇兄不疼的,像隻沒人要的小貓小狗被遺棄在了北陲苦寒之地,而且沒有詔令不能回京,大臣們也忌諱著他的身世不敢深交示好。這種時候,謝安平隻需要稍微雪中送炭,睿王領了這份情,以後不說多個朋友,至少能少個敵人不是麼?哪曉得人算不如天算,金吾衛意外遇襲,謝安平看睿王一個小孩兒總不能扔下他不管,於是帶著他逃命,跳下雪崖的時候也下意識護住他。最後睿王隻受了點皮外傷,他卻傷筋斷骨差點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