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選擇(1 / 2)

赫森·戴維納。

國王的女兒。

王室成員中最優秀的女孩。

籠中之鳥。

次日,在李夏奔波於布置海岸防禦任務的時候,王女赫森正坐在城堡內的某個窗戶前生悶氣。

秋天的凍土郡正處於收獲的季節,絲絲涼意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心中的不甘讓她完全忽視了這小小的不適感。林德家族城堡的生活環境雖然是整個凍土郡中最好的,卻也比不上南方舒適的王庭。更別提還要麵對這種毫無選擇餘地的政治聯姻了。

政治聯姻絕對不會有任何幸福感可言。為了利益和政治需要,兩個年輕人被強行擠壓到一起,即便半個月前他們都沒聽說過對方這麼一個人。或者,更可怕點,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頭子被強行擠壓到一起。

她為自己的姓氏而驕傲,但她還有些疑問:如果這種驕傲需要自己付出一生的幸福作為代價,究竟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呢?

幾天前,刺殺事件發生的時候,她就坐在帕特裏克領主旁邊。她親自感受了魔法的威力,暫時失明,眼淚流的滿臉都是,後來還親眼看到那個被刺客弄傷的可憐老人最後是怎麼在痛苦中斷氣——始終處於暈厥中,每一塊肌肉都在微微顫抖,身體熱得像火爐,頭發也在幾天內全部變白、幹枯、斷裂。她不由得聯想到這次刺殺的目的。這到底是針對林德家族的,還是針對王室的?亦或者是針對自己的?

刺客顯然不喜歡這場婚禮。她也不喜歡。不過,她同樣不喜歡這場未完成的婚禮以這種形式結束。她有點可憐那個遭刺殺的老人。

作為最需要保護的人,她在刺殺事件後立刻被保護起來,衛兵時刻守在她的房間周圍,防範刺客的再次偷襲。就在今天的早些時候,她的叔叔告訴她,她必須和帕特裏克領主——也就是本來應該成為她丈夫的那個老人——的兒子結婚。她和她的叔叔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直到衛兵進來幹涉,還差點把她的叔叔當成刺客抓走。

她的叔叔臨走時告訴她,王室根本不在乎她和誰結婚,隻在乎能不能借此和林德家族綁在一起。她的叔叔還說,作為戴維納王室的成員,她必須負擔起這個責任,在必要的時候為王室犧牲一切,包括婚姻自主權和一生的歸屬。

她不喜歡政治聯姻,不喜歡又冷又幹的凍土郡,不喜歡那個總共隻見過幾次的男人……

但她別無選擇,也根本無力反抗這種命運。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同一天,帕特裏克領主的葬禮在城堡附近的一座小山崗上舉行。這裏埋葬了許多位林德家族的祖先,每一位都是勇敢的戰士和稱職的領主,也都是凍土郡人擁戴的英雄。零星的蒲公英點綴在暗色的土地上,給予悲痛的人們一點安慰。

作為新任領主和前任領主的兒子,李夏出席了葬禮,親手將劍放進屍體的雙手之中。被魔法折磨致死的老者瘦的嚇人,皮膚上布滿了褶皺和暗色斑點,頭發所剩無幾,就連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都顯得黯淡了許多。那是一個魔法物品。它蘊含了一個防禦魔法,本應在最危急的時刻保護佩戴者不受傷害,但它隻針對物理性質的攻擊。

帕特裏克領主擁有的財富並不算少,他也有一些針對魔法防禦的飾品,但他說,噢,曾經能和大熊肉搏的北地英雄,為什麼要像個膽小鬼一樣窩在自己的木屋裏麵?

由於攜帶了兩輩子的記憶,李夏總是對這輩子的父親缺乏認同感。他很難接受自己有兩個父親,還差點有了三個母親的現實,因此他很少把帕特裏克作為父親看待。但這不妨礙他對這位稱職的領主表達敬意。李夏選擇去指揮北境艦隊,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於這種怪異的錯位感。有時候,李夏有些愧疚,如果自己不是攜帶了上輩子的記憶,帕特裏克領主也許能培養出一個優秀的兒子,一個真正認同他、屬於他的兒子,真正的“艾伯特·林德”。

祝福你,尊敬的帕特裏克……父親。

李夏最後看了屍體一眼,示意仆從把冰冷的石質棺槨鎖死。北地所習慣的葬禮往往是簡單而質樸的。沒有過多的儀仗隊和假惺惺的哭泣,隻有沉默著、哀傷著,為死者惋惜的生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