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要一開口就能夠猜到是誰，聲音足夠得小，也足夠得膽怯。
“小醜先生？”我繞到他麵前，“原來你也在這裏啊！”
小醜先生往後閃了閃，紅著臉點了點頭。
“所以說……那天你就知道我們是同一個學校的啦？”我打量著他的臉，目光上下左右的移動。並談不上多帥氣的臉，淡淡的眉角上有一顆痣，單眼皮下的眼睛一直避開我的眼神，薄薄的嘴唇緊閉著，幾秒鍾之後，我得出一個“看上去讓人覺得舒服”的結論。
“我問你話呢！”我湊近他的臉，嚇得他往後退了幾步蜷著身體靠在牆上，聲線有些發抖，“嗯……知道……”
我被他說話時害羞的樣子逗得發笑，顯然他隻要說話，哪怕字句簡單，也比他像表演默劇一樣做出一些搞笑的動作來引人發笑而好玩很多。
“嗬嗬，你不會怕我吧？”
“……沒……沒有啊……”小醜先生別過頭去，好像和我多說一句話就會被我打爛牙的模樣。
“小醜先生，你真有趣！”我用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那你怕什麼？我保護你！”
我拍了拍胸口，想起了那天圍在馬戲團門口打他的那群臭小子，“你借了高利貸啊？”
小醜先生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一直都沒敢在我的臉上逗留一刻，輕聲地說，“快要上課了……我要去上課了……”
沒等我同意，他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我看著他跑步的樣子笑彎了腰，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正常的他，這個沒有被任何化妝品偽裝的小醜，我的心角在大笑之後會莫名地疼痛起來……痛苦的回憶是藏在心裏遮掩住的、不願去想的傷疤，但是，看到相似的人，總會在不經意之間勾起傷痛。
寒冷如冰霜的家裏，在小時候的記憶裏是最深刻的。
爸爸拋棄了媽媽，也扔下了我，他從來沒有抱過我，也從來不願牽我的手。
“從出生就被厭惡的孩子”這是他給我全部的定義，但我還是那麼渴望可以從他那裏獲得父愛。
我還記得最後一次看到爸爸……
“以後我再也不會回這個該死的家了！”爸爸拿著一個行李袋，甩在背後，大搖大擺地走向門口，正要關門離去的時候，我跑上前，用手拉住他的衣角。
“爸爸……爸爸不要走……”
……那是一種多麼渴望留住至親至愛的心情……然而——
“滾開！”那個男人狠狠地掰開我的手，將我推倒在地上，“滾回你媽那裏去！”
“爸爸……不要走……不要走……智希要爸爸……”不管我怎麼大聲哭，大聲叫都沒有辦法留住他的腳步。
“希兒……”媽媽抱住我，她的眼淚像冰涼地滑過我的臉頰，“跟媽媽回房間，好嗎？我們睡覺去，好不好呢？”
我把住欄杆，卻被媽媽硬拉回房間。
“跟媽媽睡覺，快，睡覺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想努力掙脫媽媽的手，但是媽媽突然間往我的嘴裏塞了兩顆白色的藥丸，幾分鍾之後，我就沒有吵鬧的力氣了，睡意一下子湧了上來。
媽媽抱著我上床，牽著我的手，溫柔地說：“希兒，我們一起睡覺啊，睡醒之後，整個世界都會重新愛你的……”
想到這裏，我蒙住嘴巴，眼淚一下子湧出了眼眶，而眼前是一個燈光四射的大舞台，小醜先生在馬戲團的舞台中央，依然奮力地釋放著那些不屬於他的快樂。
坐在我身邊的觀眾捂著肚子哈哈大笑，隻有我，也隻有我，越哭越烈，所有的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盯著我。
“可能失戀了吧？”有人低聲地討論著。
“真掃興……”
……
忘了自己是以一種怎樣尷尬的姿態停止哭泣，隻知道演出完畢的小醜先生，在整個演出場地的燈光都暗下來的時候，站在我的麵前。
“你還好嗎？”小醜先生溫柔地詢問。
我點了點頭，努力咽下去的眼淚又一次如同潮湧一般肆虐地流淌在臉頰。其實，那一刻，我多麼想揮著手，對他說，HI，小醜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可是，這場故意製造的再次見麵，破壞了我所有勇敢的麵具。
“暴力小姐，我叫嚴成勳。”
第三次出現在馬戲團的時候，小醜先生第一次向我做自我介紹。又是在表演完畢的時候，我站在化妝棚外麵等他卸妝，然後我用極其不滿的聲音說：“你想死啊！誰說我叫暴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