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叫我小醜先生?”這是小醜先生第一次理直氣壯的對我說話,如果換成是別的男生的話,也許早就吃了我一次拳頭。
“膽子不小嘛……”我揚著嘴角掀開化妝棚的簾子,小醜先生的臉上全部都是被水化開之後,塗花的劣質化妝品。
“誰怕你啊……”我沒有聽清小醜先生低聲地接話,而是聽到反問,“為什麼那天就這樣跑掉了?”
我黯淡下的眼眸裏,沒有答案,但也寫滿了答案。
那天我在馬戲團哭得唏哩嘩啦的時候,小醜先生一走到我麵前,才說完第一句話,我就轉身跑掉了,我沒有辦法告訴他,那一天我腦海中閃現的那些畫麵——和媽媽一起睡覺,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裏……醫生將奇怪的儀器伸進我的口腔裏,一直到達胃部,翻江倒海。
然後,像是被從小到大吃過的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如果發現再晚一點的話,可能這個孩子和大人的結果就一樣了……不過還好小孩服用的安眠藥分量比較少。”醫生在病房外與孤兒院的負責人敘述著,“大人不單單服用了安眠藥,胃裏存在的液體中含有一定的毒素,發現他們的時候,她的母親全身已經有一些腐爛的痕跡了……她的手還一直牽著孩子……搶救的時候,好不容易才分開……”
能夠感覺到媽媽曾經牽過的手保持的姿勢……
也能夠聞到自己身上那股接近死亡的味道……
從那之後,不再是擁有父母的孩子,住進了孤兒院,卻沒有一個孩子願意和我待在一起,遊戲的時候也沒有人願意牽我的手……“她媽媽跟她牽了手之後就死了!”不知道是哪個孩子開始說這些沒有任何根據的話,可是卻像鋒利的尖刀刺進了稚嫩的心角。
一直以來,都不敢隨意跟人牽手。
……
“怎麼了?”小醜先生在我的麵前擺了擺手。
我恍過神來,搖了搖頭,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才把眼淚逼回了肚子裏。
“今天是來看演出的嗎?”他問我。
“我對你們的演出才不感興趣呢……就你那些小伎倆啊,逗小孩笑還差不多。”
“那你……”小醜先生疑惑地看著我。
“我是來保護你的呀,上次我說過的!”我強調了一下,調侃著說:“小醜先生,要不要報答一下我?”
“我說了,我不叫小醜先生,我叫嚴成勳。如果你還要那麼叫的話,我隻能叫你暴力小姐了。”
“嗬嗬……好吧,嚴成勳。”我笑著跟他走出了化妝棚。
到這個時候,兩個人才算是正式認識了。
“智希最近好像溫柔了很多哦……”放學的時候,死黨把手架在我的肩膀上,盯著我忍不住笑起來的臉,“快說,神神秘秘的,笑什麼呢?”
“沒什麼啦!”我收起忍俊不禁的臉,說:“好了,不跟你說啦,我有事先走啦!”
被我丟在身後的死黨,站在那裏大喊大叫,“喂!申智希!你這個臭丫頭要去哪裏啊!是不是去約會啊!”
約會?我聽了之後,板起來的臉又露出了微笑。每天放學之後,嚴成勳都要去馬戲團兼職小醜的角色,從一開始討厭這種無聊的節目,到現在他的每一場演出我都不會錯過,仿佛隱晦著許多內心堆積起來的小秘密,並不是情侶,而是純粹的朋友,覺得對方內心隱藏的傷可能與自己相似而對他獨有偏愛。
小醜先生。在所有有人的麵前擺弄著自己的快樂,而卸妝之後,卻滿臉哀愁。
我像平常那樣的時間到達馬戲團,但是嚴成勳卻沒有像平時那樣準時的上台,我跑到化妝棚裏,掀開門簾,嚴成勳坐在鏡子前麵,被老板數落著。
“你弄成這個樣子怎麼上妝啊!把臉上的血趕緊給我擦幹淨!不然你辭掉你!”說完之後,瞪了嚴成勳一眼,囂張地走出了化妝棚。
“是……是……”嚴成勳像傻子一樣對著鏡子不住地點頭,額頭上的血滴沿著眉角,“吧嗒”一下滴在化妝台上。
“你怎麼了?”我跑進去,推開他正在擦拭著血滴的手。
“……你來了啊……”嚴成勳看了我一眼,又拿了一塊幹淨的抹布擦臉,“那些人又來過了?”我猜測是那次我遇到的那幾個小混混,似乎與嚴成勳有什麼過節。
嚴成勳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視線重新回到鏡子裏,擦拭著臉上的血跡。
“我在和你說話啊!”我搶過嚴成勳手裏的抹布,激動地說:“你瘋了嗎?現在應該去診所包紮!”
嚴成勳突然間站起來,按住我的肩膀,靜靜地說:“智希,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什麼事情等我表演完再說,好嗎?”
“可是你的流血啊!”我指著他的臉,額頭上有凝結的血塊,哪怕被擦拭幹淨的地方,也有瘀青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