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夜晚是繁華的,燈光明亮、霓虹閃爍,仿佛一個琉璃溢彩的水晶。
但這份耀眼的光芒卻沒有照射到這個遠離市中心的精神病院之中,尤其是沒有照射到矢吹理紗所在的102號病房。
此刻整個病房裏唯一稱得上閃耀的,也就隻有床頭那盞用來閱讀的小夜燈。夜燈的光芒並不亮眼,僅僅隻是撐出一小片光明的區域。
除了這片區域之外的病房,是純粹到難以直視的漆黑。
而矢吹理紗對此毫無介懷,仍舊雙手捧著那本厚重的書籍,平靜而認真地往下看。
就像之前那位新來公司的員工心裏想的那樣,矢吹理紗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當之無愧的“瘋子”。
她出生在一個新興家族之中,祖父那輩因為投機而趕上了最後一波經濟騰飛的浪潮,拚出偌大的家業。而父親那一輩也算爭氣,祖父放權之後把企業幹得也算有聲有色,家族資產進一步膨脹。
然後就到了理紗這一代。
理紗的父親有四個孩子,不算太多、但人數多少也算撐的起一出“豪門風雲”的體量。在這些孩子之中理紗排行第三,上麵兩個都是哥哥,而在她之下的則是還沒成年的妹妹。
人一多,自然帶來了關於繼承權的問題。
理紗的那兩位哥哥都算有能力,但悲慘的是、往往越是有能力的人,彼此之間爭鬥就越激烈。
到了後麵甚至出現了一些曝光出去可能會嚴重影響企業聲譽的“事故”。
當然,矢吹理紗對這一切都不在意。
她並不關注自己是否具有繼承權,畢竟她之前親口和那個不自量力上門勸說自己的男人提到過。
她的父親“害怕”她。
因為害怕,所以矢吹理紗確信那個男人絕對不會把什麼資產交給她。
像是現在這樣維持不出門、不和任何人見麵的狀態,就已經是那個人唯一希望理紗做的。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矢吹理紗的身世。
她那讓人感到恐懼的……母親。
這麼想著,理紗的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臉上。
指尖傳來一陣粗糙的觸感。
那是皮膚嚴重燒傷的痕跡,是她繼承了自己母親那“瘋狂”血脈的證明。
這道痕跡覆蓋了她右半張臉,讓相貌本來勉強能算是清秀的理紗看起來越發猙獰可怖,完全沒有年輕女孩的甜美、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恐怖。
自己的那位父親恐怕每看到這份傷痕,都會感到恐懼和厭惡吧。
但偏偏他還不想著為自己女兒消除這份痕跡。
簡直貪婪又怯懦,無情又無趣。
矢吹理紗心裏想著。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原來如此。”
一個聲音從某個方向傳來:“你的父親畏懼你的母親,所以連帶著也畏懼繼承了你母親血脈的你?”
“想必那位受人尊敬的社長大人每當看到你的時候,都會想到他年少不懂事時候因為輕狂而犯下的罪孽,尤其是你和你母親年輕的時候相比是如此相似。尤其是在他曾經殘忍虐待了一位精神病患者——你母親的時候。”
“在那個矢吹家族還未徹底發跡之前,那位如今被尊稱為社長的男人還沒有獲得如此殊榮之前,懷胎的女人,渙散的精神和身體。雨夜,瘋狂,殘虐,屠殺……”
“然後因為扭曲的‘愛’、機緣巧合下誕生的‘惡鬼’。”
“啪”的一聲。
就像是一本書被人合上,那個人笑眯眯地說道:“矢吹小姐,你的人生真是波瀾壯闊,跌宕起伏。如果把經曆比作小說,那麼你的這份‘童年’必然是徹頭徹尾的悲劇。”
聽著那個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