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七巧佳節,正是牛郎織女相會時節,四海鏢局總鏢頭“鐵臂神槍”俞烈封再度納妾,端的是喜氣洋洋,熱鬧非常。俞烈封本命胡烈封,十九歲時入贅俞家,立時擔綱鏢師,二十一歲升任鏢頭,二十五歲時俞老爺子在山西被兩窩鬼砍得隻剩下一半身子,他便順理成章坐上總鏢頭一職,可謂少年得誌,春風得意。雖然三十歲上時俞晴虹難產而死,不過自那之後失了管轄,年年納妾,今年已是第三十六房。是時四海鏢局張燈結彩,遠近大小武林人物也紛紛前來賀喜,正是簫韶迭奏,觥籌交錯之際,兩男兩女不約而來。門房攔下,見來人麵生,穿著又談不上錦繡,就站在台階上,昂著腦袋,耷拉著眼皮:“爾是何人,可有請帖?”
“有!”少年說著踏步上前,伸手遞出,那門房低頭看時,少年兩手空空,哪有什麼帖子,還道是想要套套近乎,給點通融錢進去見見世麵,才要伸手,不想陡然一股大力湧來,人已不由自主飛了出去。
“通天!”後麵身著藕色長裙少女急忙躥上台階,已然遲了半步,待要發作,那喚作通天的少年早就快步衝了進去,所過之處,兩旁賀客紛紛倒跌出去,一個個都是骨斷筋折,慘呼不已。
俞烈封剛要在鏢局大廳拜堂,慘呼傳入耳中,早有幾個弟子衝了出去:“哪個王八羔子……哎呦,哪來的小妞……”話猶未了,砰砰聲響,那幾個弟子撞破門窗跌落進來,俞烈封邁步滑出丈許,伸手托住一人,隻覺觸手冰涼,再看那人身上,身前竟結了一層薄薄冰霜,左邊那人胸口衣衫俱被震碎,露出一個焦黑掌印。
“極陰至陽!”不知是誰喊了出來,大廳中登時一片嘩然,亂作一團,怪叫連連。
“正是!”那少年已站在門口,冷眼掃視,他身材也不算高大,大廳眾人卻頓時覺得自個矮了半截。
“路無涯?”俞烈封渾身發顫,像是見鬼一樣,不過轉念一想,路無涯早已死在他們合圍之下,他也為此攀上白家堡、飛龍城等江南世家,才得在西蜀一方耀武揚威,隻是極陰至陽乃是路家兄弟獨門絕學,眼前這人又跟路無涯有幾分相像,這才失聲叫了出來。他這一說不打緊,大廳眾人紛紛往後退去。路無涯曾是通天教主,一身邪門功夫,手下從來不留活口,十餘年前讓武林正派人士談虎色變。
“路通天!”那少年森然道:“你就是俞烈封?今日喜事喪事一塊辦吧!”說罷就要抬手取那新娘子性命。
“住手!”路通天才要抬起胳膊,身旁女子手已搭上,將他胳膊按了下去。“清清!”路通天雖然有些不滿,卻不敢用強。
“冤有頭債有主,俞烈封,當年圍攻路老爺子,今日通天來為父報仇!旁人快退下吧,免遭殃及!”
“笑話,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我們乃是武林正派人士,今日能到這四海鏢局來的,更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是臨陣脫逃之輩?”一個錦衣人踏步上前,一臉正義說著,伸手捋著胡須道,不想話才出口,身後一眾人早已鼠竄而去。路通天等人將前門堵住,近百人湧向那後門,如何擠得過去,幸而俞烈封長子家教有方,急中生智,奮起神威揮動八角銅錘,轟轟幾下在牆上敲出窟窿,邊上幾人合力,七手八腳將牆推倒,一股腦湧了出去。那新娘子待要擠出,無奈人輕力弱,又被扔了回來,噗通跪倒在地:“大爺救命啊,小女子乃是被這老賊強擄來,並非出於本心跟他拜堂,家裏還有八九十歲爹爹媽媽要人照料!”說著眼珠急轉,畢竟見俞烈封叔輩兄弟兒子甥侄頭也不回就往外跑,曉得輕重利害,想來眼前少年來頭太大,不是俞烈封招惹得起。
“你……你……我先斃了你這賤人!”俞烈封見大難之下,休說那五個親兄弟十六個把兄弟,連六個兒子十三個女兒頭也不回就往外跑,早氣得渾身哆嗦,說不出話來。此時這小妾如此說,一腔悲憤之情趁機發泄出來,鐵臂一揮砸下,隻覺寒光一閃,一柄小劍忽地出現在那小妾頭頂,急忙縮手,扭頭看時,路通天身旁又現出一個紅衣女子,兩人相隔丈許,好似隔空禦劍般操縱小劍連環出招將他迫退數步,接著眼前人影一閃,砰地一聲悶響,那白家總管已重重摔在牆上,掉下來時,身子已成了一灘爛泥。原來俞烈封有意結納名門世家,這才封了一千兩銀子送去江白二家,飛鶴山莊隻打發人送來賀禮,那銀子也悉數退回,倒是白家堡總管“鐵掌鎮南山”吳雄親自赴會,給足了麵子,剛才也是他出言叱責路通天,還想領教領教,顯顯手段,沒想到一俟與路通天對掌,先是一冷一熱兩股力道傳來,接著雙手碎裂,臂骨寸斷,身子也倒飛出去,撞在牆洞邊上,那土牆又塌了半邊,他卻給撞得粉碎,連後悔都來不及。
“抬我的神槍來!”俞烈封胳膊亂顫,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怒,他號稱鐵臂神槍,神槍長有一丈,粗如兒臂,怕不是有上百斤重,旁人見他每次耍槍都是四個人抬將出來,他舞動起來卻輕如無物,無不讚歎!卻不知那神槍雖然槍頭乃是精金打造,槍杆卻是臘木,不過包了層鐵皮,塗上黑漆掩人耳目罷了。至於鐵臂絕技,因為他神槍無敵,也從未有人見他施展過,據說比神槍功夫還要厲害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