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碰麵,大家都怔了一怔,媽媽(餘菲)冷靜的風采依舊,身材容貌這兩年幾乎沒什麼變化,烏黑的頭發不見一絲白參雜其中,優雅而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打成髻,薄唇緊抿著,雖然四十幾歲的年紀,看上去卻有如三十來許的少婦,端莊自持。看見我,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或是覺得對我這陌生人感覺有點熟悉而奇怪吧,畢竟是共同生活過十幾年的母女,感到熟悉也很正常。
我眼光移向旁邊,陪著她一同前來的哥哥,他看到我和納蘭白倒沒有太多的驚訝。“你們來了?”
“耀日,他們是你朋友?”爸爸媽媽同時問道。
“爸媽,你們看不出來嗎,她是小妹采靈。”
瞧得出來才怪!第一次發現哥哥神經也很粗,真是奇怪啊,當初怎麼我一說是他就相信了呢?!(納蘭白說因為他和我是同一種人……)
“采靈?!”
我的親生父母大吃一驚,麵麵相視,皆不敢相信地將疑惑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她是采靈?!”倆人不信地又問了一次,擔憂的眼光轉向哥哥。
“她是小妹,是我通知她來看奶奶的。”大哥肯定地說道。
“你、你……”對著我問不下去,爸爸幹脆問哥哥,“她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不要告訴我她是去整容。”
生為醫生,他當然知道一個人要完全的靠醫術來改頭換麵需要花多大的人力物力,就算有那個財力,效果也不一定很好,更不會美好得像我這般自然靈秀。
“她不可能是采靈。”媽媽肯定地說,“一個人麵貌可以有所改變,但內涵氣質是學不來的,你們看她像以前的采靈麼?耀日,你不需要為你奶奶做這種事,打從采靈離開這個家起,我們就當傅家沒這個人。”
是的,從她看我的眼光,我知道她是不會相信哥哥的話的,最關注我的,畢竟除了奶奶,就屬她了。她自以為了解我,也以高知識的職業婦女為傲,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她都有相當的自信和權威。
我僵著身子,沒料到自己聽到她如此說話仍會心痛,沒料到……
“媽!”哥哥震驚地瞅著她又歉疚地瞧了瞧我,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在感受到她對我的厭惡吧。“爸,你也不相信我的話?”
爸爸搖了搖頭,“不要說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又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相信她會是采靈。”
我往納蘭懷裏微縮了下,早料到他和她是天生一對,我在期望什麼?!我仿佛又變成了小時候的自己,隻能無助地任人傷害,那麼茫然無助,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納蘭白緊緊摟著我,親了我的額一下,無聲地安慰著我支持著我。我額前一涼,心漸漸平靜下來,自哀自傷之情褪去。仰頭看進他眼中,我就在那裏麵,他的眼底心底,那深邃的波光是無盡的愛寵憐惜,這是一個與我生命相依靈魂相契的人啊,我微微一笑,從今往後,我的情和愛,隻給他一人。
我不知道我凝注著他的表情有多溫柔深情,隻見納蘭白好似明白了我心意似的深沉的烏眸灼然如火般,乍然亮了起來,優美的唇微不可見地微微勾起,若非身處如此環境,他會非常熱情地愛我,他的眼中放出如此訊息,我芙頰微紅,連忙低下頭,心裏又羞又甜。
無言的愛意在我們彼此牽著的手中來回地傳達著。
“如果他們是你請來演戲騙你奶奶的,你快點叫他們回去吧。”
“媽也真是的,采靈那丫頭有什麼好,總是叨念著她。”媽媽輕斥道,“我看她都有些想昏頭了,拿自己的私房錢說是采靈寄給她的,唉!”
“媽!”哥哥一臉失望:“那些錢真的是小妹寄給奶奶的……難怪小妹說她不願意回來!我真懊悔,我以前也是傷害她的人之——”
“哥。”我淡淡地截住他的話,不願他再說下去。“我不再是以前的傅采靈了。”現在的我完全和他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如果親情可以計算的話,我對他們的感情已幾乎可以說是蕩然無存了,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不要再說了,等奶奶好了,我就會走的。”
“你真的是采靈?”他們反而第三次問了起來,不可置信地。
“不管我是不是,我這次是來看奶奶的,不想談其他事情。”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會再回到這裏,不會再留在他們身邊。
這時陪著爸爸一同進來卻一直沒有開口的那個年青醫生突然開口:“傷患的恢複情況恐怕不大樂觀,她的頭部跌傷引起的發燒昏迷現象使她的生存意誌相當低,一些老年人心髒無力之類的症狀如果相繼迸發的話以我們醫院的設備和技術可能不好控製,如果送到市醫院的話會更有把握早日恢複。”
“媽她老人家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好讓她顛簸,況且如果送她到市醫院的話誰去照顧她?一動不如一靜,在這裏又有她兒子可以就近照料著,我覺得更好。”我們還來不及插口,媽媽就不冷不淡地反駁了醫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