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與班長吳得得的事也很快了結了。
原因是“文革”後期老翻燒餅。造反啦,保皇啦,說不定誰上誰下,保不準誰今天上明天下。後來又“三結合”(老中青三結合,前邊說過了)進一些原被打倒靠邊站的“走資派”老幹部。而他們對造反起家的幹部又多是反感的。就提出抓革命促生產,就提出整頓保穩定,製止打、砸、搶等等。
而吳得得的父親就倒了黴。本是村支書,造反起家進了公社革委會,屬掛名,未脫產(國家副總理陳永貴、吳桂賢還不脫產哩,你脫什麼產!陳、吳兩位副總理戶口不在北京,口糧都靠老家背,吳副總理的情況知之不多,陳副總理是背玉米麵和麥麵混合的,陳副總理還自己做飯,拌麵疙瘩吃,這我們都知道——),後來清理,有打砸搶行為,就給免了,仍舊回到村裏去。
得到這消息,吳得得真比死了爹還難受呀,竟嚎啕大哭,奔喪樣嚎著回家探究竟去了。又因為沒有文化,基本一農村文盲大老粗。不會寫寢室的寢字不說,講話也是結結巴巴。哪像個中學生,哪一點像個中學生,還當班長哩,不配,不配。我們起哄著要選舉。
黃日三老師沒有法,眼看著大勢已去或將去。他也要忍著點,讓著點了。再說吳得得的爹也沒權不管煤票了,還有什麼用處呢,我們替黃日三老師想。
既然要選,就真選。學生投票,派代表在黑板上打—,下邊打|,|邊打—,再打|,再打—,就是“正”字,看誰的正字多。
劉智和我的正字多。
還選出了學習委員,叫蘆花。一個個子高挑、大眼睛的姑娘。她本高我們一屆的,不知怎麼留了一級,留到我們這一屆。
這姑娘特有主見,眼睛看人撲撲閃閃。美麗,個子高挑挑。個子高挑說過了,能不重複不重複,當閉嘴時應閉嘴。美麗怎麼說呢?光棍漢相媳婦一見一個準嗎?不,那時我們已懂事,美,我們還是知道的,書本上有,現實比較,也能鑒別。
……劉智當選班長,我當選副班長。劉就當場在他課桌上用粉筆畫了三個圈。這三個圈可稱為地圖,亦可叫作戰方案。
別小看小孩子們呀,複仇的心理一點不比大人弱,大人敢幹的,我們都敢幹。
劉智先畫一個圈,說這是他。他家距學校近,基本上相挨著。再畫一個遠圈說是吳得得。在遠近中間又畫一個圈說是我。
劉智班長手一揮,重拳擊桌曰:“我先在近處打垮他,你再在中間路途攔截,給他幾下,叫他立馬完蛋吧!”
劉智兩年後也當兵了,和我分到一個部隊,兵齡雖比我晚,但實踐證明很有心機,且當斷能斷,屬於有主見且敢於行動的人物。他當兵兩年,看到地方恢複高考,毅然申請複員,放棄在部隊提幹的機會。後果然如願,考上大學,又留洋海外,真格地跳龍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