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敗者之王高唱阿瑪迪斯之詩2(3 / 3)

若能由醫務室裏的專門醫生來診療,的確令人安心。

——不過,原因是什麼?

「奈特同學,暑假時你和庫露耶露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凱特老師筆直地俯視自己。

那是剛剛自己說漏嘴的事。

「——她一直在陪我做名詠練習。」

「這種時候我就不提異性同學間,有關風紀那方麵的問題了。你和庫露耶露在一起的時候,她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應該是沒有。

自己真的不明白原因,盡管她一直陪著自己。反過來說,正因如此,可稱之為原因的理由自己也隻想得出一點——自始至終陪在自己身邊,這點或許造成了庫露耶露小姐的負擔也說不定。

——我怎麼這麼笨!

她的健康狀況惡化到昏倒的地步,為什麼自己在她昏倒前,都沒有注意到她的不適?明明一直在一起,可是腦子裏卻沒有想到這一點。

「……我不知道,但或許是因為我的關係。」

「——是嗎?不過,你最好不要過分自責。」

說完後,身邊的老師便閉口不語。

而奈特的視線也回到庫露耶露身上。

庫露耶露小姐……

微微泛紅的臉頰、發紅的眼瞼,雖然輕微,但一定也發了燒沒錯。用手帕拭去她額上微微浮現的細小汗滴。

——拜托,請你再稍微努力一下。

就隻是重覆呼吸動作的少女依然緊閉雙眼,奈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她的側臉。

咦,露蒂小姐到哪裏去了?

掃視過整個圖書管理大樓二樓大廳,蜜歐眨了眨眼。呀,真要說起來,她不在一樓就已經很奇怪了。平常自己過來時,她不是在一樓大廳整理書本,就是在辦理借書手續。

「——露蒂小姐也去避難了嗎?」

——咦,等一下。

在這麼嚴密的警戒狀態下,圖書館員都去避難是可以理解的狀況。不過就連警衛都不見人影是怎麼回事?自己到這裏來的時候,警衛也總是從玄關前待命不是嗎?不對……跟這比起來,還有更發自根源

的疑問。

因為太匆忙了所以沒有察覺到,不過我們這群人不可能會有大門鑰匙。不用鑰匙也能進入——為什麼這棟圖書管理大樓的大門沒有上鎖?

在危險的犯人不知何時會來的這個狀況下,難以想像竟然連門都不鎖。不見人影的警衛、以及一開始就沒上鎖的門。

情況太湊巧了。

這不是似曾相識的感覺,而是更加寫實的記憶。

而且,還隻是昨天的事不是嗎?昨晚,應該在正門的警衛不在……在找他的同時,遇見那個可怕的男人。

——一模一樣,和昨天完全一模一樣。

全身迸發出一股冷汗。

而且……如果和當時完全一樣……那個男人所在的地方會是——

嘶……有如擦過地板般的獨特腳步聲……這是幻聽吧,是這樣沒錯吧!

慢慢地、慢慢地回頭,接著——

「啊……啊哈哈……」

明明一點都不好笑,可是僵住的口中卻發出了笑聲。果然、果然沒錯。為什麼最近的我,老是會遇上這麼美好的邂逅?

佇立在眼前,僅僅距離一步之遙的男人身影,早已烙印在視網膜上,想忘也忘不了。和昨晚不同的是,那個男人左手上拿著某種類似觸媒的東西。可是,會是什麼呢?自己從未見過這樣的觸媒,外型就

像銀色的蛋。

「沒想到會在這麼有趣的地方再次見到你。」

是諷刺或是同情?這點從他不帶感動的聲音中無法分辨。有如回應男人的聲音一樣,男人拿在左手上的觸媒發出光輝。

接著——蜜歐發出有如慘叫般的悲嗚。

從降落在房間各處的音響鳥口中,發出尖銳的怒吼聲。

——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米拉先生,你看這裏!」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職員手指的方向出現有色的狼煙,那個方向是一年級學生校舍。

是名詠產生的煙,是僅限老師之間在緊急時使用的信號。

「……一年級學生校舍也一樣嗎?」

那是安妮負責的警戒區域。原本應該立刻從其他配置地點調派人員進行支援,不過目前的狀況卻不允許這麼做。

這麼一來,可以確認校舍方麵全部傳來狼煙。

『米拉,為什麼不來支援!再這樣下去,就連校舍內部都會遭到突破!』

音響鳥傳達出校內的現狀,這一點可以用非常簡單的說明加以解釋——換句話說,是受到灰色名詠的攻擊。

「想辦法撐住!萬不得已的時候,以保護自己生命為優先!」

在回答的期間,又出現了新的音響鳥,那是受襲擊的老師所名詠出來求援的,目前數量已經有將近十隻之多。就算動員情報處理室的所有人,也來不及處理。

『這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支援不來!』

「……你就當作不會有支援吧!」

『什麼?』

現在就連用言語來解釋的時間都出奇地寶貴,隨手提起手邊其他的音響鳥,米拉湊近眼前的音響鳥。

——喂,米拉,支援還不來嗎!

幾乎與剛才一模一樣的怒吼,聲透過音響鳥傳達出去。

在隔了一瞬間的空白後,對方不發一語。

『喂,米拉……該不會校內其他地方,也有灰色名詠生物鬧事吧?』

無心回應,米拉轉而處理其他音響鳥的通話者。

——才想著對方該不會撤退了吧,沒想到竟進行全麵性攻擊!

名詠生物的數目如此之多,想必使用的觸媒也相當強大,很有可能是〈孵石〉。若以凱爾貝爾克研究所菲迪路利亞分部的觸媒被奪走的事實來考慮,在一夜之間攻陷那邊設施的人,果然就是昨夜的男人。

一旦行蹤敗露,立刻遠離當地是一般的常識,腦筋好的犯人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昨晚的男人不同,別說害怕了,反而更加欣喜地投入戰力。

以調查委員會為始,自己這些人假定一連中的案件是由聰明人所為,這是最大的錯誤,犯人不過是純粹的——瘋狗。

「……會步上競技大會的後塵嗎?」

其實自己也想立刻衝去支援,可是自己離開此地後,這個情況要由誰來指揮?

——現在的我無法離開這裏,就算傳來再嚴重的報告。

對於自身無可言喻的憤怒,令米拉咬緊了牙根。

「——嗚!」

灰色名詠生物接二連三自樹蔭中撲過來,好不容易躲開,如字麵所述地將它們踢開。

……怎麼,跟鐵比起來,石頭反倒要輕鬆多了不是嗎?

望著凝固成灰色的高跟鞋,莎莉娜露華浮現出自嘲的笑容。

單腳的鞋尖多次化為石頭,雖然不到整隻腳也石化的程度,不過還能維持多久?對於沒有習得「Arzus(白)」術式的自己來說,和這種灰色名詠之間有著最惡劣的相克關係。

大致環顧了一下四周,所有的方位,每個地方都升起了狼煙。校內各處受到灰色名詠襲擊這一點,就算再不願意,目擊到這樣的情景也能察覺。

——來得及趕到圖書管理大樓嗎?

越過二年級學生校舍,衝向連接三年級學生校舍的通路。

在晃動的視野中,灰色建築物逐漸顯現出輪廓。地上五層、地下兩層,就算在多雷米亞學院內,圖書管理大樓也能歸入高層建築的行列。

遠遠地也能辨識出管理大樓的玄關大門,壓抑著急喘的呼吸,進一步加快腳步。

不,就在正要加速之前。

從奔跑的自己身旁,突然傳出銳利的風嗚聲。

無法用眼睛確認。不過,憑藉著長年的經驗與自己的生存本能,莎莉娜露華選擇了在原地趴下。

在千鈞一發之際,某種東西略過自己的頭頂。她急忙抬起頭來——

……這家夥是什麼?

莎莉娜露華當場倒抽一口氣。

有如守護圖書管理大樓玄關大門般佇立著,銀色的存在有著人類般的外型。

在它周圍,有如保護著它般飄浮著十二把銀刃,與到目前為止見到的任何一種灰色名詠種類全然不同……不,等一下,記憶中似乎曾在哪裏聽過有關這家夥的情報。

她回想起了記憶深處,來自克勞斯的報告。

——這家夥就是灰色名詠的真精嗎!

果然如此就糟了。就連祓戈的極致者那種等級的高手都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應付的真精,終究不是身為一介研究員的自己能夠正麵迎戰的對象。

真精揮舞雙手的巨型大劍——刹那間,有如滑過地麵般衝來。好快!不過,其靜謐的動作更令莎莉娜露華為之膽寒。地上的砂土沒有一粒揚起,無聲無息的超高速移動。

在眨眼的期間,敵我間十數公尺的距離在一瞬間化為零。

左右是來自飄浮在真精周圍的守護劍,正麵是真精揮下的大劍,就算朝後方跳躍,它也能一口氣填補那段空白。

……對付真精果然沒有勝算!

眼前的情況很明顯是沒辦法全身而退了。既然如此,要付出相對的犧牲之後逃走,繞過這隻真精、尋找進入圖書管理大樓的路徑嗎?

真精已逼近眼前,自已做好受到一擊的覺悟。

「——沒時間慢慢做那種事了吧!」

逼近眼前的銀色閃光,被更加閃亮的銀色閃光彈開。

其中一把守護劍在發出一陣灰色煙霧後被送還。麵對這樣的發展,真精的動作稍有遲鈍。

「喂,你快去啊!」

與真精對峙的紅銅色少女。

「艾達!一年級學生校舍呢?」

「總算是解決了大半,其他老師也從其他的配置地點前來支援!」

平安無事嗎?無意識地發出安心的歎息。

……不過,要安心還太早,接下來就是最後的決戰了不是嗎?

「對不起,就麻煩你了。」

「其實我也不想和這種對象對打……不過,關於這家夥,除了我以外似乎是沒有人可以對付得它了。」

艾達絕對不是自傲,根據最基本的相克問題,要由「名詠士」來擊敗這隻真精具備相當的難度。

要對付這隻灰色名詠的真精,使用第二音階名詠無法與之對抗,是再明白不過的事。話雖這麼說,但就算要詠喚真精,也會在還來不及吟唱〈讚來歌〉的期間就遭受攻擊。換句話說——是專門用來對付

名詠士的真精。所以那個男人不將它安插在自己身旁,而是負責還擊。將自己本身最強的一顆棋子配置在這裏。

「你先走,我隨後一定趕到!」

繞過真精,莎莉娜露華奔向圖書管理大樓。

目前她離開後,艾達發出小小的苦笑。

……真吃緊哪。

十二把守護劍,長在雙手上的銀色大劍。

真精的特征和在那所研究所見到的時候毫無差別,隻不過,現在與自己對峙的真精,比當時的真精體格大了一倍以上。

配合體格,真精的臂力也增加了,在彈開大劍時艾達手臂感到一陣麻痹,這一時的麻痹至今仍未消除。因為體格不同,因此其他方麵的攻擊範圍也不同,與其天真地認定是同一隻真精,倒不如視為全然

不同的個體較為恰當。

不過,這是怎麼回事?

在各色當中能夠詠喚的真精就隻有一隻,就算是庫露耶露,也無法詠喚出除了黎明的神鳥以外的「Keinze(紅)」真精。可是,現在雖然同樣是真精,但出現在這裏的很明顯是不同個體。

換句話說,在研究所裏因〈孵石〉而出現的真精,與目前在場的這隻真精——詠喚出這兩隻真精來的名詠士,很有可能是不同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

真精沉默不語。不過,有如呼應對方的想法——

銀色的真精高高舉起兩把大劍。

少女的悲嗚響徹圖書管理大樓。

「剛剛那是蜜歐小姐的叫聲?」

夜色少年浮現出訝異的表情。

「……我聽來也是這樣。」

從椅子上站起,凱特重新套上原本脫下的——裝有觸媒的上衣。

「我、我也去!」

「——奈特!」

那名少年的動作倏然停止。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凱特送上細微的懺悔。

「對不起。我啊,在內心的某處,果然還是認定你『才十三歲,就算受到特殊待遇也無妨』也說不定。」

一開始,自己對這名少年並未加上「同學」的稱呼。雖然一直以來想要改掉這個習慣,但屈服惰性之下還是繼續這麼稱呼。

和直呼蜜歐以及庫露耶露等其他學生不同,一直以來就隻對這名少年加上「同學」稱呼。那是因為自己把這名少年當作小孩來看待的關係。

「作為我信任的學生之一,拜托你,這時候就由我過去吧!」

「可是……」

「——奈特,如果你不在,那麼要由誰來守護庫露耶露?」

這句話讓少年倒抽了一口氣,夜色雙眸中浮現出小小的決心色彩。

所以,凱特再次詢問。

「我可以把庫露耶露交給你嗎?」

凱特不認為他是個絆腳石。就像自己趕往蜜歐身邊一樣,有人陪在庫露耶露身邊也是很重要的。

「……是!」

「很棒的回答。」

凱特對點頭的少年眨了眨一邊的眼睛。

——蜜歐在三樓的通訊室?

因為陪著庫露耶露的關係,所以無法確信蜜歐最後去了哪裏。巡視過一樓之後,還是不見她的人影。

圖書管理大樓內部自二樓以上是大廳為中心,呈現挑高式的甜甜圈式設計。就算往上看,也無法確認樓上的情況。

「奈特,庫露耶露就拜托你了。」

走上位在一樓邊緣的樓梯,不過,才走到一半凱特就停下腳步。

樓梯微微在震動。有如呼應般,傳來某種巨大的生物踏過地板的聲音。就這麼低沉的重音來判斷,那東西應該有著相當的重量——至少不會是人類。

那聲悲嗚果然是出事的證據。

「蜜歐,你在哪裏!」

一口氣爬上樓梯,接著正想一口氣爬上三樓,而將手放在通往三樓的扶手上時。

「是老師嗎?」

刹那間,腦子裏響起的警鍾讓凱特反射性地停下腳步。

在相距僅僅十多階的前方,有個身穿將頭到腳全部也包覆起來的服裝的男人。連帽鬥蓬下,嘴角呈現扭曲笑容的形狀,左手上拿著蛋型的灰色觸媒。

——這家夥就是這次事件的首謀?

「……蜜歐在哪裏?」

「你是誰?當初我設定應該提防的人物當中,很可惜並沒有你這個人。」

自顧自說完後,男人從懷中掏出紙片。

「唔,算了,根據我的調查……啊啊,找到了——『凱特?雷歐?謝利老師,專攻是「Ruguz(藍)」,擔任多雷米亞學院一年級的級任老師。在通過教師考試前,曾經在明提亞天立研究所擔任過十一個月的

正式助手……』喔,你擁有相當優秀的經曆嘛?你沒想過繼續留在研究所裏嗎?」

男人淡淡地、有如說故事般朗讀紙上的資料。

——情報完全正確。

「……內奸是誰」

「內奸?哈哈,你還真不相信身邊的人。哎,安心吧,不是這所學校的人。如果我有那種便利的朋友不會一再被那個女孩給撞見了!」

那個女孩……

理解到這個單字代表的內容,凱特睜大眼睛。

「蜜歐在哪裏!回答我!否則——」

「否則你要怎麼樣?你要試著把這家夥和那個女孩一起結成冰塊嗎?」

圖書管理大樓在震動。

位於三樓大廳,站在樓梯一端的男人身邊,有座巨大的石像貼近他。

不,甚至不能說是石像,是數顆灰色巨岩隨意接合,好不容易才化為人類輪廓,就連能不能稱為名詠「生物」都是個問題。約有兩個男人頭部加起來的大小,個子與其說是高,不如說是粗壯。手臂的寬

度不知有無自己雙臂環抱起來的大小。

而在它右手上,灰名名詠生物捉著一個身穿製服的女學生。是眼熟的金發娃娃臉少女。

「蜜歐!」

「……凱特老師?」

蜜歐拚命朝樓下的老師伸出能夠略微自由行動的左手。明明就隻爬上十數階樓梯的前方——為什麼感覺有如置身遙遠的彼方

就直線距離來說是不到十公尺,可是,那不是任何人都能輕易踏出的距離,對現在的自己來說,蜜歐距離太過遙遠。

「放下那個學生!」

不過,這句命令隻得到了嘲笑。

「灰色名詠第二音階名詠〈arseilefis〉(輔佐王之子),我不滿意它粗魯的外表,所以平常很少使用。不過,對於要將可愛的人質控製在身邊,這一點它倒是很有幫助。」

「……我改變說法,你以為用一名人質來作擋箭牌就可以逃脫了嗎?這裏很快也會有支援到的。」

男人發出淡淡的冷笑。

「……我真羨慕你。」

……羨慕?是個跟現況格格不入的單字,正因如此,凱特感到背脊發涼。

他為什麼這麼滿不在乎?為什麼能這樣若無其事?

「你那顆真心相信支援會來的腦袋,還真是一種無比幸福的構造。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羨慕的事了——『因為你不是敗者』。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不是敗者的你要想打敗我,是不可能的事。」

……這個男人在說什麼?

「要我再解釋得清楚一點?支援不會來的。就算來到這棟大樓麵前,那裏也有我的真精〈stereiefflectisEzehyt〉(十二銀盤之王劍者)在看守。正因為如此,我才能這麼輕鬆自在。」

——該不會朝全校放出了灰色名詠生物?擔任校內警戒的人員光是對付那些就忙不過來了,所以也沒有餘力派遣人員來這裏。

「不,我修正一下。或許隻有一個人能夠通過也說不定。應該說,如果不是這樣就傷腦筋了,因為昨晚我還有話來不及說。」

叩!樓下響起清脆的腳步聲,這聲音是……高跟鞋?

聽到這聲音,男人在連帽鬥蓬下的嘴角進一步揚起。

「來吧,我在這裏——快上來吧,〈A小調〉!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狡辯與否定,我還是要告訴你們顛覆所有名詠式曆史及概念的事實……接著,我要盡情欣賞你在聽見這件事時的表情,呐?」

有如搖晃的波紋般,他的咆哮聲在圖書管理大樓擴散開來。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依然佇立於躺在沙發上的少女身邊,奈特動也不動地望向頭頂。

因為二樓以上的中央部分挑高的緣故,雖然聲音不清楚,不過還是會傳到樓下。樓上大廳陸續傳出聲音,是凱特老師在與其他人……對話?感覺不像是爭執。

時間的流逝十分緩慢。或許對自己來說,第一次感到靜靜等待是如此難耐

……我能做的事是——

在夜色名詠的第一音階名詠中,前提是需要長篇的〈讚來歌〉及特殊觸媒。產生夜色之炎的「焰色反應」,其所需的藥品就裝在小瓶子裏。不過在這棟大樓內火焰很快就會延燒到周圍的書本,令整棟大

樓陷入火海,因此不能使用。

——如果最起碼還有其他能用在夜色名詠中的強力觸媒就太好了。

叩!清脆的腳步聲在大廳裏產生小小的回音。

——大樓內部沒有名詠生物嗎?

一邊提防周圍的氣息,同時踢入一樓大廳。進去後不久,莎莉娜露華就遇到夜色少年。

「少年,你平安無事嗎?」

「……是、是的。」

點頭的他讓莎莉娜露華的心中放下一顆大石頭——不過,見到躺在沙發上的少女那一瞬間,呼吸為之一緊。

「庫露耶露!發生什麼事了?」

「庫露耶露小姐……剛剛突然昏倒,原因不明。還有,聽到蜜歐小姐的悲嗚聲從樓上傳來!凱特老師已經去察看情況了!」

悲嗚……果然晚了一步嗎?

連調整呼吸的時間都沒有,便奔上位在大廳邊緣的樓梯。

「高跟鞋是個好東西,腳步聲非常響亮……還有,你來得正好。」

突然間,有個聲音如雷轟頂……這聲音是——

「用不著那麼提防我,快點上來如何?」

圖書管理大樓是地上五層樓的建築物,就聲音傳送的感覺來判斷,應該不是在距離太遙遠的樓層,大概是二樓或三樓吧?

……聽他的說法,似乎是在等我來。

那麼,就沒有必要放輕腳步聲了,莎莉娜露華全速衝上樓梯。

抵達二樓大廳,在確認不見男人身影,正想立刻趕往更高樓層時——在那裏,出現了曾經見過的教師身影。

「凱特」

女老師回過頭來。不過,回應這聲呼喚的人並不是她。

「完全就如我的期待,莎莉娜露華,你居然能突破我的真精!」

「因為有優秀的祓名民相助啊。真是的,我沒臉見克勞斯了。」

隻將苦笑留在心底,表麵上努力保持平靜。

「……你說在等我來是怎麼一回事?」

「我想,你差不多已經察覺到我的目的了。」

「目標不是觸媒,而是觸媒實驗報告書這件事嗎?」

「十分出色的答案。」

以做戲般的動作,亮出左手的〈孵石〉。

「——米修達爾。」

「什麼?」

「米修達爾,那是我的名字——米修達爾?歐烏?羅茲菲倫。」

——在這種場合自報姓名,他腦筋清楚嗎?

那個男人在說出姓名後,口氣並無動搖。

「有什麼好驚訝的?真要說起來我不過是個敗者,就算有名字,也跟沒有沒什麼兩樣。正因如此……自從我成為灰色名詠的歌手以來,這是我第二次對別人報上名字。」

在挑高的空間中,回響著突然吹來的風聲。

敗者的詩篇?二「我隨灰燼及傲氣一同流逝」

「我想問你一件事——」

用手壓住在風中飛揚的濡濕羽毛顏色的秀發,女性開口說道:

「你的名詠是『Arzus(白)』?」

「就種類來說,毫無疑問是『Arzus(白)』。不過昔日與我一同創作這種名詠的男性自誇是『Isa(灰)』。」

灰色。她小聲地,有如低聲般地反芻這個單字。

「申請之後,這個名稱是不是真的能夠通過呢?目前機會各半。」

「會招人物議吧?」

老人可笑般地眯起眼睛。由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絲毫無意申請。

「……我想稍微岔開一下話題,可以嗎?」

女性沒有回答。是將這樣的反應解釋成同意嗎?老人繼續往下說:

「——在既存的五色當中,其實有著各式各樣的真精。所有的真精都有真名,所有的真精都有讚美他們的歌。」

「可以將夜色名詠的真精,解釋為那邊的龍嗎?」

女性沒有回答。

不過也沒有否定。

「請容我無禮地問一句,夜色名詠還有其他真精嗎?」

女性及漆黑的龍就隻對這個問題產生了反應。女性望向龍,龍回望女性,彼此的視線交疊、相互凝視。

數秒的沉默。除此之外,兩者間既無言語也無動作。

「——就隻有這孩子」

緩緩地,女性將視線轉回老人身上。

「原來如此,隻有一隻。不過,的確很有真精的雄壯感。」

「你的名詠呢?」

「……有三隻,灰色名詠當中一共有三隻真精。灰色名詠之王拉斯提海特,以及順從他的守護者——王劍與王盾。」

老人突然望向天空。

灰色的雲,隨風流動散去。

「我……想要找出一絲希望。藉著投身研究來遺忘悲傷,以成功的喜悅來治愈悲傷——那個研究就是灰色名詠。對我來說,這種名詠是用來解救身為敗者的我遠離悲傷的東西。」

「——敗者」

「無法拯救自己最心愛的人,這點若不稱之為敗北,還有其他能稱為敗北的事物嗎?」

她閉口不語。

在女性及老人之間,吹過一陣冷風。

「為了那個人,我創造了灰色名詠。曆經數十風霜,最後成功名詠出王者拉斯提海特……當時,我還以為自己終於能夠抬頭挺胸麵對那個人了。不過……那是太過虛幻的夢想,拉斯提海特已經不存在於

那個世間。自從三年前的那一天之後,灰色名詠的寶座上便空無一人,一直在等著不歸的王者。」

委身那陣冷風當中,老人閉上眼睛。

「他是最偉大、最強的真精,我對這一點深信不疑。沒錯……直到在那個地方、遇到『那個』的當天為止。」

「我最終的目的,是詠喚出灰色名詠當中的一隻真精——王者拉斯提海特。」

抱著灰色的蛋,名叫米修達爾的男人高聲宣告。

……一舉一動簡直就像在演戲。

「在我們菲迪路利亞的研究所裏,留下那行血字的人是你嗎?」

莎莉娜露華對站在樓梯上方的男性,送上銳利的目光。

「沒錯!真要說起來,那並不是留給你們的訊息,而是要留給灰色名詠的創造者——約書亞的訊息。身處本部的你並不知道吧?不過直到三年前為止,他都在菲迪路利亞分部擔任助手。」

助手——精製〈孵石〉,三年前突然消失無蹤的謎樣老人。

「沒錯,那個不修邊幅的老人正是從頭開始構築灰色名詠,製造〈孵石〉這種可笑觸媒的罪魁禍首。」

米修達爾有如嬉戲般誇張地歪著頭。

「所以,這個時候出現了一項疑問。為什麼他要製造像〈孵石〉這種效果過剩的觸媒?你也知道,作為攻擊色,灰色名詠是無可比擬的優秀,沒有必要再加上無謂的東西。雖然如此,他卻特地假扮員工

製造觸媒……你認為這是為什麼?」

難以處理,有著強大效果的觸媒。

很明顯不是為了名聲或財富,那麼就隻剩下一個選項。

「是為了要自己使用吧?」

「沒錯。那麼,使用目的是什麼?」

無法回答,提示的關鍵太少。

使用目的——關於這點就連莎莉娜露華都無法推斷。灰色名詠與〈孵石〉,根據組合的方式與做法,甚至有可能引發世界性的危機。

「答案非常低俗——是為了複仇。套句他自己說的話:『是為了要阻止有一天會降臨的災難。』」

「……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就是名詠式引發的災難——呐,那邊那位老師,既然你是多雷米亞學院的老師,那麼應該曾經親眼目睹〈孵石〉失控的意外才對。沒錯,在你們稱為競技大會的那場活動上。」

突然的指名令凱特皺起眉頭。

「身為學習名詠式的人,你不感動好奇嗎?這種一碰就會發動名詠的奇妙觸媒,太過強大到不自然的地步。你認為在這顆〈孵石〉裏麵,到底加入了什麼?」

不可能會知道——將老師的沉默視為答案,米修達爾拿起左手的蛋。

「我給你一個有趣的提示……五色〈孵石〉內部所裝的觸媒,裏麵全被同樣的東西封印起來。反過來說種觸媒其實不管用任何一種顏色的〈孵石〉,效果也是一樣的。」

五色〈孵石〉的內部物全部相同

太過突兀的發言,令莎莉娜露華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五色的〈孵石〉被帶到這所學校來,不管是當中任何一種顏色的〈孵石〉,其實都有可能進行全部顏色的名詠。就算用綠色的〈孵石〉,也有可能發動我的灰色名詠,這一點不論是這個世上的任何顏

色都不例外。」

「……你騙人!」

凱特毫不猶豫地搖頭

「在名詠式中,不使用和選擇的名詠色相同的觸媒就無法發動。就連中學生,也不會被這樣的戲言欺騙!」

「很像教導名詠的老師會說的話……不過這是真的,任何事物都存在著不符合基本原則的例外。那麼,莎莉娜露華,我再問你一次,你認為這顆〈孵石〉裏,到底裝了什麼?」

「隻要把那顆蛋打破,自然就可以知道。」

「哈哈,真像你會說的答案。」

有如玩弄左手上名為〈孵石〉的觸媒,米修達爾試著把它拋上天空。

「距今六年前,約書亞前往一座無名的小島,接著一臉茫然地回來,他對我這麼說……」

我找到了能夠應用在所有名詠色上的終極觸媒,不過在此同時——

我遇上了就算集結這世上所有的真精也無法與之為敵,完全超越人類智慧的難解存在。

——聽來不過是戲言。

這是莎莉娜露華的真心話。身邊的凱特也以訝異的眼神仰望男人。

不過,樓梯上方男人的笑容不見動搖。

「……很棒的表情。沒錯,我一開始也這麼想。不過,在實際試過他精製的〈孵石〉後,我不得不相信。因為這種〈孵石〉觸媒真的能夠適用於任何顏色。」

「那麼,為什麼要特地分別塗成五色?」

沒有必要區分為五色,全都塗成灰色或白色不就好了?區分顏色並無任何好處。

「因為約書亞沒向研究所方麵通報這項事實。什麼都不知道的職員照約書亞的指示,替〈孵石〉上色。附帶一提,這顆灰色的〈孵石〉是他前往研究所之前製作的試作品。不如這麼說吧,研究所隻是將

灰色的〈孵石〉分別塗成五色!」

灰色的〈孵石〉是原點,五色的〈孵石〉是衍生……不過真奇怪,這個男人現在拿的觸媒和研究所精製的那些,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沒錯,在精製〈孵石〉時,隻有一點超乎約書亞的預料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以為這顆〈孵石〉的外殼是用來促進裏麵的觸媒產生反應,不過實際上正好相反,〈孵石〉的外殼是用來製內在觸媒的效果。」

抑製內在觸媒的效果之後,還會出現那般驚人的威力?

「……米修達爾,那種觸媒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這一點最好去問那個老糊塗。然而——在複製五色時,誤解了這一點的作業負責人為了促進觸媒的效果,所以私自將外殼變薄。約書亞在研究所裏終究是助手,隻能提出計劃書,無法實際

參與複製的過程,因此也無法阻止這件事。」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

被送到學校來的〈孵石〉光是碰觸就發動。不過米修達爾現在手上拿著的〈孵石〉並未發動——這項事實顯示的情況與剛剛的獨白幾乎一致。

〈孵石〉的量產——會是多麼危險的行為,那個老人不可能沒發現。不過就算明白這一點,還是以自己的計劃為優先——全都是為了複仇。

「你說那是完全超越人類智慧的難解存在吧。那就是你崇拜的拉斯提海特嗎?」

「不,他說不是。不隻如此,他還告訴我:『拉斯提海特已經不存在了。』為什麼不存在了?他見到了什麼?不管我再怎麼追問,他就是不願透露更進一步的消息。不過當時我察覺到了,他精製〈孵石〉的理由,就是為了對抗那難解的存在。」

米修達爾高舉左手。

「灰色名詠創造者為何如此害怕?怎麼樣,任誰都會好奇吧?我想知道那一點!那個老糊塗的賢人,在六年前見到了什麼?」

——sheonlefped-l-cluerien-c-soan(緋紅之鍾響起)

這首歌,是誰在何時唱起的呢?

YeRbeoratorLomnebhe(讚美彼方的名諱)

Lorbestirediemdekeofi-l-louier(鮮紅、靦腆、嬌羞)

Hirqusi「clue」lemenetfeofulleftiasmjesglueiI(在微風中浮遊堆積的鮮紅碎片)

是何時,由某人……為了某人而吟唱的吧?

是想著什麼、渴望什麼而吟唱的呢?

MelodiafoHio,OecttihearYem「sophit」(編織前往彼方的歌曲加上我的感情之後進行吧)

IfeIshecookaloozouia(若是世界渴求你)

Isadaboemdafotondoremren(來吧,呱呱墮地的孩子)

YeRbeoratorLomnehbeOeuoLears——M*******(讚美你的名諱彼方化為你)

那是至美,依然不為人知的紅色旋律。

幹燥的砂粒被風吹起,啪啦啪啦地打在老人的衣服上。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站在他正前方的女性卻沒被任何一顆小石子打中。就像小石子對這點感到畏懼,而以自己的意誌避開一般。

「我在那個時候見到的景象是——」

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一隅,這位老賢人慢慢開口:

「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女孩。」

老人的手及嘴唇均微微地不停顫抖。

聲音當中混合著某種終究無法化為言語的感情。

「沒錯,是普通的人類少女,若是硬要舉出特征……那就是超越名為血的血、超越名為火焰的火焰,有著一頭純粹紅發的少女。」

紅發少女,在這個世上到底有幾百、幾千人呢?

不過即使如此,那位老人還是沒有做進一步說明。

「你能相信嗎?因為那名少女……我曾經相信是最偉大、最強的……不,我曾經信仰的敗者之王……拉斯提海特在少女麵前不留痕跡地消失!」

老賢者以滿是皺紋的雙手掩住自己的臉孔。

「那真的是人嗎?若是人,那會是怎麼樣的力量?是有著人類外型的真精嗎?若是真精,那到底是從哪裏誕生出來的呢」

從雙手覆住的臉龐下,發出呻吟般的嗚咽。

「太過未知、難解,『neckt』(否定)了既存的五色——人類完成的『sophit』(名詠),太過遙遠、太過美好的『clue』(紅色)存在。在遇到那個的時候……我……真正成了敗者。」

超越既存的五色,更加未知的失落之子。

那是人類嗎?還是至今未知的真精?

若是真精,那麼應該有用瑟拉菲諾音語命名的真名才對。

沒錯,或許就是——「clue-l-sophieneckt」(紅色的背約者)

「正因如此……伊芙瑪麗,我想借用你的力量。除了你的夜色名詠以外,已經找不到其他可以用來對抗她的可能性了。」

作了不可思議的夢。

漆黑的世界,不論走到哪裏,都是無止境的無限回廊。

在那個地方,就隻有聲音鮮明地響起。

一開始是波浪的聲音,記得自己最近才剛聽過,對了,在暑假的臨海學校裏,我曾經和「那孩子」一起到海邊去吧?

接著,是遠處傳來的鍾聲。這是學校的開學典禮嗎?可是,是什麼時候的開學典禮?是多雷米亞的開學典禮?

第三個聲音是小寶寶的哭聲。這是誰的哭聲?是我認識的小寶寶嗎?可是,不管再怎麼聽都想不起來?

接著最後是——

最後聽到的,是歌。

男孩子和女孩子,兩個人一起唱歌。

那個女孩子……是我?

可是男孩子是誰呢?明明覺得他就在我附近,可是卻想不起來。

在苦思不得其解的狀況下,歌聲逐漸變得飄渺。

……我不能睡著!

在無意識與夢境的夾縫間,庫露耶露握緊自己的拳頭。

我不是已經決定要保護重要的人們了嗎?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因為一點頭痛就病倒,你還好意思說那種大話嗎!

『那是不行的。』

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不行?

『最好不要勉強自己。你用不著勉強自己行動,對那個男人來說,你的朋友是一時的人質,最後她還是會得救,這一點早已命中注定……』

不過是對方無心的一句話,但是——

——那句話碰觸到了自己絕對不能容忍的部分。

「吵死了!」

在對方說完前,庫露耶露便否定了那句話。

『……吵死了?』

沒有人問你的意見。最好不要勉強自己?用不著行動?我絕對不要這樣,我想要救蜜歐!

『……庫露耶露,我是為你著想。』

——我又不認識你!

「稍微安靜下來。」

聲音沉靜下來。沒錯,這樣就好了。

我的朋友由我來救,就隻有這點,不論對方是誰我都不會退讓。我能做的事,就算真的是小事也無妨。我要去做我能做的事……接下來的事隻要交給別人就行了。

——我相信你。

因為這麼托付我的人,一定就近在身邊。

1

奈特身旁的沙發發出擠壓的低沉聲音。少女撥開滿是汗水的頭發,半坐起身。

「——庫露耶露小姐?」

眨著無法鎖定焦距的雙眸,少女搖搖晃晃爬起。

千鈞一發之際,奈特撐住了差點再次倒下的那副身體。

「不行。請你躺著!我知道你身體不舒服。」

「……嗯,頭……非常痛,痛到快裂開了……頭暈,還想吐。」

「那麼,你更應該——」

「不行,蜜歐被捉了!」

她虛弱地蠕動雙唇。

——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頭那麼痛,是不可能睡著的。雖然到剛剛為止意識都不是很清楚,動彈不得,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聽得到大家的聲音。」

跟一開始比起來,症狀的確可能有好轉。

可是就算這樣,她還是臉色鐵青,呼吸急促,再不情願也能察覺到全身被寒意及劇痛所襲擊。別說走路,其實就連站著都覺得痛苦。

「奈特——我有事要拜托你。」

她以顫抖的雙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沒辦法移動,甚至說話。因為她的臉近在眼前,至是鼻尖能碰觸到的地方。

她帶著熱度的呼吸,能吹動自己瀏海的距離。

泛紅的嘴唇,隻差一點就能貼上的距離。

「幫我……幫我……」

「如果那是事實,的確會讓全世界的知識分子人仰馬翻。」

對著米修達爾,莎莉娜露華以誇張的動作交疊雙臂。這個男人為什麼會滔滔不絕地說出這麼重大的秘密來?自己終於明白了答案。

「呐,米修達爾,到目前為止,你到底在幾間研究所和名詠學校裏說過這段話?」

「你發現了?」

咧著嘴,滿溢著瘋狂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這個男人說的話可能大部分都是真的,就算含有少許的偽裝,也無法動搖相對所見的報告價值,是有著如此價值的內容

——不過,那就是那個男人的陷阱。

「真是可怕的計劃,就算再少,也是需要花費數年的計劃吧?」

「也不見得。約書亞失蹤是在三年前,我為了掌握那個男人的消息,一個勁地演練計劃,大概花了兩年半……所以播種是在兩年前左右吧。」

「……這是怎麼回事?」

身邊的老師低聲詢問莎莉娜露華。

「這次,這家夥之所以襲擊研究所和名詠學校,全是因為這家夥已經事先把剛剛告訴我們的情報,先告訴了他們。」

這個男人的順序如下:

首先把剛剛談話內容的全貌,或是一部分傳入著名的研究所及名詠學校。

因為是這般珍貴的情報,一旦被列入最高機密,那麼研究所或名詠學校為了獨占功績,便不會泄露給其他相關機構。被功績迷昏頭的各個機構,拚命分析〈孵石〉、分析觸媒。如此一來,約書亞所說的

「超越人類智慧的難解存在」的調查,將由我方取得優勢。

——到底為止是播種。

接著在兩年後,各個機構大致已完成這份調查的報告書。兩年前撒下的種子一起結成豐碩的果實。這次,男人將一口氣收割成果。為此背書的是來自大特異點的情報。事實上,在受到襲擊的機構中,被

奪走的不是觸媒,而是所有的實驗報告書。

比一個人獨自行動的效率要高出許多。為了量產〈孵石〉,純書亞成為研究所裏的助手,惡意應用這種行為。

「而現在,順利的話……你也企圖在我的研究所裏做相同的事?」

若相信這個男人的說詞,與其他研究所同樣進行〈孵石〉的研究……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總有一天也會遭到這名男子入侵。

「……哈哈,你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膽小鬼在一籌莫展時喋喋不休——我原本期待你們會這麼認為。」

就算自己的目的遭到揭發,男人還是一派輕鬆。這種情況隻代表了一種可能性,這個男人已經從以往收割到的情報中,掌握了什麼

「——我希望無聊的劇本演出就到底為止。」

「要想辦法對付我嗎?在這之前,最好還是擔心一下學生的安危比較好喔。」

灰色的小型精命有如展示般,舉起抱在手臂上的少女。

挑高的設計——被小型精命舉起的蜜歐正下方並沒有地板,一旦它放手,蜜歐將一口氣跌落到一樓。

……萬萬沒想到,內部空洞型的大樓其無心的設計,居然會在這種緊急時刻造成傷害。

咋舌扼腕。突然間,在咋舌聲中加進了某人的腳步聲,還伴隨著有如即將中斷的細微呼吸聲。

「——庫露耶露」

反射性地隨凱特老師的聲音回頭。

……庫露耶露?那孩子不是應該在睡覺嗎?

莎莉娜露華懷疑起自己的眼睛。那裏有個倚靠著樓梯扶手,如死人般扭動身體爬上來的少女。

『奈特,我有事要拜托你。』

『有事要拜托我?』

『沒錯。留在這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待在一樓的這個地方。』

奈特默默閉上眼睛。

他沒低下頭。

緊握雙手,閉上眼眸仰望上方。

挑高樓層的最上方——甚至超越那裏,仰望遙遠天際的彼方。

『為、為什麼呢?』

『我、我想去做我能做得到的事……可是這麼一來,光是救出蜜歐就已經很吃力了。所以——』

『……所以?』

『我也可以依賴你嗎?』

『依賴我?』

sheonlefdimi-l-shadirien-c-soan(令黃昏之鍾響起)

『呐,奈特,你還記得競技大會的事嗎?』

奈特在心裏喃喃自語——不可能會忘記。阿瑪、虹色名詠士,當時獲得許多人幫助、受到許多思念的支持——還有眼前這個人跟在自己身邊,蜜歐小姐也為自己取來了作為觸媒的材料。

『當時辦得到,所以這次也一定可以。我希望你相信自己辦得到。』

我很開心。

……因為這是第一次。

『我去救蜜歐。接著,蜜歐一定會替你準備好觸媒。』

『蜜歐小姐……會準備觸媒?』

『沒錯。所以——所以你要相信我們,待在這裏。我希望你在這裏吟唱你的歌。』

——這是第一次。

第一人有人希望我吟唱我的歌。

『雖然暑假時我們一直在一起,不過你發現到了嗎?我……有時會故意將視線從你身上移開喔?』

『……有這麼一回事嗎?』

『嗬嗬。不過呢,就連那個時候,我也相信你能夠成功名詠。所以你放心,雖然現在我無法在一旁看著,不過我相信你。』

——這是第一次……

受到某人依賴。

相信自己或許能夠為了某人,而做些什麼也說不定。

Elmalesnexerienapegtuispelikei(所有的顏色,不願與黃耆之鍾一同響起)

Olasia,yupaelmadremreneckilistasiaUSempheno(雖然如此,為了不讓所有的孩子們遺忘你的名字)

所以,我要詠唱。

在此時此地,編織出自己的歌。

現在——就算名詠詩不完全也無妨,它的旋律不優美也無妨。可是,即使如此——這並非從任何人那裏學到的,而是我編織的歌。

名詠的對象早已決定。

被帶來的觸媒一定不是夜色之炎。那麼,便無法詠喚出約定的真精吧?不如就詠喚除了那個之外,我最信賴的生物好了。

『想說的話像山一樣多,光靠別人轉告是說不完的。』

『所以,為了讓在下把話說出來,就再次詠喚在下吧!』

詠唱「那個」,雖然不知道那隻名詠生物能做到什麼。不過,它一定會設法。自己不可議地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所以——將夜色的旋律傳送到你身邊。

2

貫穿頭部的劇痛令意識逐漸模糊。

身體感到十分寒冷,熱度大概也相當高吧?因為發燒的關係,眼淚自然溢出。因為視野不清的關係,就連爬上樓梯的動作都無法順利完成。不,就算視野清晰,情況也一樣。

全身有如分解般不聽使喚,劇情及顫抖,難以形容的倦怠及恐懼。咬牙忍住這些痛苦,庫露耶露繼續往前進。

『所以,你的名詠全部就隻做了三次。在此同時——也可以說已經做了三次。』

……可是,我不在乎。

我不後悔詠喚出「黎明的神鳥」,不管是什麼狀況,我都依自己的意誌去詠喚,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一塊碎片。

……所以,蜜歐你等著。

我馬上、馬上就來了。

到目前為止,腦筋不好、或愚笨的人類,自己見過的數目多得不可勝數。有時甚至覺得看著這些人並加以嘲笑,就是自己的人生。不過——別說理解了,有人采取的行動甚至無法讓自己明白當中有什麼

意義。

這點對米修達爾來說是頭一遭。

……這女孩是怎麼回事?

是個紅色頭發的女學生,應該是昨晚詠喚「黎明的神鳥」的女孩才對,可是她怎麼會是這副模樣?

麵如土色,急促、不連貫的呼吸、帶有熱度的雙眼發紅腫起,身體有如凍僵般不停顫抖,視線一直朝下,或許甚至已經沒有多少意識了也說不定。

是膝蓋完全不能動嗎?有如靠著扶手一樣,但光是爬上一級階梯的時間就要數十秒,讓人真的產生一種「她的身體正在分解」的感覺。

完全喪失昨晚的氣勢,現在根本已經半死不活了,不是嗎?

……喂,別用這麼丟臉的樣子出現在我麵前。莎莉娜露華,快阻止這個令人作嘔的女孩——雖然想說出這些話,卻發不出聲。

喉嚨被少女的異樣氣氛凍結,就連近距離目擊這個景象的老師及〈A小調〉,都和自己同樣呆若木雞。

「……放……開……」

少女微弱地發出有如詛咒的聲音。

——什麼?剛剛那女孩說了什麼?

「放開……蜜……歐……」

喂,難不成你就隻為了這個——

「你叫庫露耶露吧?難不成你是想從手中奪回這個人質?」

「把蜜歐……還給……我……我已經……決定了……」

彷佛推擠正在分解的身體一般,以緩慢爬行的姿勢上樓。

「我……決定……要去做……我能做的事。」

——她瘋了。

一陣難以形容的寒意竄過,米修達爾朝後退了一步。

在這種狀況下她能做什麼?別說名詠了,就連要爬上樓梯、要對話都有困難,不——她會不會根本就連意識都不清醒?

隻要用稍微推一下,這女孩將輕易自樓梯滾下吧?一旦如此,她將再也爬不起來,甚至讓人覺得這麼做,反而對這個女孩比較好。

……不過,既然如此,為什麼是我很退?

對方——無疑不是重病之人、就是半死之人。不,就算她健康無礙,也不是自己會害怕的對象。

可是,為什麼背上會這樣滲出冷汗來?

……不要……住手……已經夠了……

好可怕,光看著都覺得痛苦。

我不要看見庫露露這個樣子。她剛剛突然昏倒,不可能會沒事。現在看來也還是非常難受不是嗎?

「庫露露,停下來!拜托你,庫露露的情況比我還要危險啊!」

在被灰色名詠生物束縛住的情況下,蜜歐盡可能大喊。

「——你錯了。」

回答的人是佇立在身邊的敗者。

「那女孩已經瘋了,就連你的聲音也聽不進去了吧?」

「……沒那回事!庫露露就是庫露露!」

眼中出現霧氣,淚水不停沿著臉頰流下。流過臉頰、流過下巴,一再沾濕製服衣領——庫露露為了我,甚至做到了這種地步!

被批評得這麼難聽,可是我卻沒辦法為庫露露做些什麼。

突然間,友人終於在樓梯一半的地方倒了下去。

……拜托,別再站起來了……不可以站起來啊,庫露露!

「——我……沒事。」

不隻雙腳,甚至使用雙手進行爬行,友人以太過滑稽的姿勢想要起身

「……隻要來到這裏,就可以了,在這裏就可以了。」

那個地方,是樓梯中央的平台

在鋪設的紅色地毯上,庫露露幾乎是橫躺般地跌坐。

「蜜歐……你還記得競技大會的事吧?現在跟那個時候非常像呢。」

蜜歐心想,自己當然記得競技大會的事。不過,庫露露指的是競技大會當中的哪個部分?

「小丫頭,你在說什麼?」

並未回應男人的這句問話,友人隻是深切地告訴我。

「原子序27……對吧?」

就這麼一句話

然而,光靠這句話就已經傳達了她想說什麼、有什麼意圖

「……庫露露是笨蛋……不是27,是37啦!」

流下的淚珠漸漸變少了

我明白了,她在那句話當中寄托了什麼意思。若這樣還不懂,就稱不上是朋友了。放心,我明白了,所以……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我一定會把觸媒送過去的。

——所以,我已經不能再哭了

蜜歐以稍微能夠自由行動的右手,硬扯下製服衣領的一部分

ZettesmceleUarmadalisya(正因如此我夢想彼方)

Semgiristghaondencasmmihhyalefhid,raviencebranous(你高傲的翅膀飛上天空至高之處最雄偉者)

『為了詠喚出在下,就連你母親也花費了幾年的時間,這點你應該沒有忘記吧?在下不是現在的你適合詠喚出來的名詠生物。』

——打從一開始已經知道

母親與自己之間,有著難以比擬的差距。

正因如此,我才一直、一直不斷地進行練習,以填補這深不可測的鴻溝。

『她是在下唯一認同的名詠者。至少就才能這點來說,她遠超過你。』

阿瑪……我希望在此時此地,能得到你的認同。

非這樣做不可因為庫露耶露小姐和蜜歐小姐都如此相信。

「——我不認為你理解現在的狀況。」

男人有如自高處俯望般地宣言他的名字……是叫什麼?

「……你說的狀況……是指什麼?」

庫露耶露努力從因為寒意而發抖的嘴唇當中擠出話來。我根本就不在乎什麼現在是什麼情況,我隻想救蜜歐,隻要有這個目的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