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求生(2 / 2)

能夠代步的馬車不能用了,他隻能靠他赤.‘裸’的雙腳前行,方向未知前路渺茫。

他在灌木叢中穿梭,低矮的樹枝在他的小‘腿’上劃過,劃出一道道血痕。土地有時鬆軟有時堅硬,他踩到掉落的堅果和蟲子,有一些會在他腳心留下細小的傷口,但幸好都沒什麼毒。

他邊走邊摘取野果,他不知有毒沒毒統統往肚子裏塞。走到太陽升到正空又漸漸西斜時,他終於看見了水源,那是一條淺淺的溪流,水流清澈。他清洗了一下腳底的傷口和泥土,觀察了一下四周稍事休息,之後繼續上路。

之後的幾天裏他就像這樣,沿著溪流跌跌撞撞地前行,渴了喝溪水餓了吃野果,天黑就爬到樹上睡覺。有一次他爬上樹,能感覺到什麼東西順著他的胳膊滑了過去,他猜測大概是條蛇,但他動也不敢動,更別提去確認了。萬幸的是那東西並沒有攻擊他,但那之後他總是睡不好,一點點小動靜就會把他驚醒,即使是一陣風吹過,或是一顆果實落下。

特拉斐爾就這樣走了很久,他扯下幾道布條綁在‘腿’上和腳上,但腳底仍被磨得血‘肉’模糊。太陽升起又落下,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他終於走到了樹林的邊緣。

樹林的邊緣出現了斷層,那是一個土坡,並不高,但也僅僅是沒有到懸崖的程度而已。坡上長著稀疏的灌木,坡下是一條小路。也許附近有人煙,特拉斐爾扶著坡邊的樹終於笑了出來。

他蹲下身,小心地伸‘腿’往一叢灌木踩去,腳落到實處才小心地翻身放下另一條‘腿’,慢慢往下爬。然而那看似解釋的灌木根部卻很鬆,在他雙‘腿’踩踏下突然連著根莖一起滑了出來。突然踩空的特拉斐爾在空中急促地揮手,卻什麼也沒有抓住,從空中跌下,沿著土坡滾了下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胳膊護住頭臉,防止頭部被突起的石塊砸到。但他的身體,胳膊,‘腿’部,被沿途遇到的灌木和石塊狠狠擊中,磕出青紫的淤塊。值得慶幸的是那些狠狠‘抽’擊他的灌木也起到了很好的緩衝作用,他並沒‘性’命之憂。但即便如此,當他落在地上時,也渾身傷痕累累,裹在身上的布簾已經被扯掉了,袍子也被撕扯得破破爛爛。

特拉斐爾躺在地上,他很疼,來自左臂和‘腿’部的疼痛讓他猜測自己也許是骨折了,他用僅剩的右臂抱住自己的身體,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如果他在這裏躺到天黑,也許會被獸類攻擊,他明白,但他無能為力。就像他對於自己的命運,從來都無法掌控。出生卑微身體羸弱注定了會被人欺辱,幾乎被有什麼比他這種人的‘性’命更不值錢。從一開始,他就像是汪洋大海上的一葉小舟,在洋流最‘激’烈的地方無助地隨著驚濤駭‘浪’上下翻覆,隻能夠不斷乞求上天給他一絲生機。

想要自救、躲避或是反抗,在命運麵前都顯得那麼可笑。一次踩空,就斷了他所有生路。

特拉斐爾躺在地上,疼痛之後湧上來的就是絕望。這是他短短一生中出現最多的情緒,像他這樣的經曆能活到十五歲,簡直是奇跡。但不會更多了,已經是極限了。他喘著粗氣忍耐著疼痛,他在等待死亡的來臨。

有人經過這裏救了他。但是這怎麼可能呢?這種地方就算有人家,誰又會在天快黑時來這種地方呢?特拉斐爾絕望地想。

他閉著眼,感覺什麼東西碰了碰他的臉。他猜測也許是什麼獸類,即將終結他的生命。但那種溫柔的碰觸讓他忍不住睜開眼,然後就撞進一雙奇異的眼睛——一邊是可怖渾濁的白‘色’,一邊是清澈深邃的藍‘色’。

除去眼睛,這就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龐。這是個男人,棕‘色’的頭發束起來搭在‘胸’前,兩鬢斑白,眼角有滄桑的痕跡,五官卻顯得很年輕,讓人猜不出他的年齡。

“你總是這樣傷痕累累,可憐的孩子。”來人用低沉平靜的語調說,他的聲音就像寂靜了三千年的深海,也像在嚴寒冬日裏和煦溫柔的暖陽。

他撫‘摸’著特拉斐爾的頭發,說:“你確實需要睡眠,我會救你,不要再害怕。”

於是特拉斐爾真的就在他輕柔的撫‘摸’中漸漸睡去。

他沒有注意這人奇異的語調,也沒有在意他古怪的話語。他睡前唯一的念頭是,奇跡真的發生了,他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