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靳將軍的同窗好友,那自然不能動,小人來襄樊之前,王上叮囑,說靳大將軍是我南晉第一勇猛悍將,隻待王家守孝期一過,百官調整,大將軍必然高升,到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小人我又怎敢得罪大將軍!”雖然久離宮闈,不過這種看似恭維,實則威脅的言辭還是能聽出個一二,這就是地方官員畏懼京官,尤其宦官、內侍的原因,他們距離權利中心近,更容易左右地方官員的政治命運,王平這番話不過是想告訴靳武,王上有意屬他高官,他若想日後平安高升,就不要目中無人。
“靳武沒多大本事,莽夫一個,就是給我高官,我怕也沒那個福氣帶得稱心如意,這個襄樊已經足夠我逍遙了,不過還是要感謝王大人的吉言。”靳武這番話莫名讓我感到了一點希望,也許……他是個忠臣,“這兩個要犯,我看還是由在下先派人看著,大人剛到這裏,還不知道最近襄樊匪患四起,安全起見,還是先由我的人看著吧,等王大人回大都時,再行押解也不晚。”
王平能在政變中活下來,必定不是愚蠢之輩,何急何緩還是分得清的,自然不會急著爭這一時的高下。他完全有信心靳武不會亂來,畢竟他不過就是個不得誌的武將,否則堂堂的中衛軍不會被“發配”到這種地方來。
王平冷笑著退下後,靳武並沒有讓人押下我們,反倒還將帳外囚車裏的屈氏也放了出來。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誰,可沒人說出口,就是王平也隻敢稱呼我們“要犯”,畢竟房文跟屈氏是先王的嫡親子女,絕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恣意處死。
屈氏昨天夜裏到了襄樊大營,倒黴的是正好碰上王平前來傳達王命,被撞了個正著,自然沒逃得掉。被王平的人一直壓到現在,兩天一夜滴水未沾,嗓子啞的早已說不出話來,手腳上還到處是傷。
“還要嗎?”見屈氏碗裏的飯菜吃完,老馮恭敬地過來詢問。
“暫時不要了。”我先插言進去,餓了這麼長時間,一下子吃太多並不好,“一下子吃太多,怕會撐傷腸胃。”
“也對,那我再去拿些傷藥來。”
老馮出去後,順帶將門口的侍衛也撤了下去,這當中也包括王平的人,以便帳子裏人說話方便。
“襄樊守將靳武拜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恕在下之前得罪。”抱拳鞠禮,而非單膝跪拜,看得出來,這誠意可不算大。
屈氏的嗓子說不出話,隻好對我打個手勢。
“靳將軍是公職在身,身不由己,殿下與公主都明白。”一邊處理屈氏手上的傷,一邊替她說出想說的話,屈氏暗下給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想看他要怎麼處理眼前這個狀況。
“如今這局勢,將軍也大概都知道,不知打算如何處置我們?”放下手中的藥油,與其繞著彎子打探,不如直接把話挑明,反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早早晚晚的都一樣,屈氏也略微點頭,同意我的說法。
“靳武受王上親命,駐守襄樊多年,一切行動皆聽王上號令,從不敢違命抗令。”這話說得很清楚,他不會放我們。
我與屈氏對視一眼,陷入沉默,他這麼做確實也沒什麼不對,王位早已易主,我們這些“亂臣賊子”自然不能跟現今的王上相比,一沒權,二沒勢,房文又隻有六歲,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成事的。
這時,一旁的秦先生倏然發出了一聲笑歎。
“笑什麼?”靳武坐回桌案後,瞥一眼旁邊的秦先生。
“笑你裏外不合、前後矛盾。”
“說說看。”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想過安穩日子,你剛剛就不會得罪那個王大人,既然得罪了,又何苦嚇唬這幾個小娃娃?若老弟真想在襄樊逍遙度日,何苦煞費心機剿滅周遭匪患,留著山匪慢慢打,豈不可以長久享受朝中的糧餉?與韓國的疆界爭端,又何苦那般計較?辛苦訓練的馬探、細作,鞭及西北趙國,連續幾年屯兵秣馬,老弟,你這可是有造反的嫌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