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的眼神太過慈祥,誘我伸手,手剛勾住包袱,那老虎忽然一聲長吼,躥起身,張大嘴,尖齒抵在我的手背上,不知道哪來得膽量,我的手居然沒停下來,拉開包袱時,老虎卻恢複了平靜,靜靜臥回老人的身邊,而包袱裏僅僅是兩塊青石,我抬頭看看他,不懂什麼意思。
“帝王之術在於沉積與雕琢,磨合與擅工,豈不就似這兩塊青石?”說罷嗬嗬大笑。
我不大清楚自己是不是被人開了個玩笑,不過聽他的話,似乎是有些道理,當然,對我來說,這些東西還太深奧,我並不能理解。
屋外的風勢漸漸轉小,天際微露一絲霞彩,霞光穿透青雲,迸射出奪目的紅光,這麼快就天亮了。
老人順著窗口望了望天外,“也差不多了,來,丫頭,幫我抱著這兩塊東西。”
我想說還要在這裏等人,可老人隻是指了指魚塘對岸的山坳,看起來並不遠,看他佝僂著身子行路艱難,實在也不忍心不幫忙,隻是這兩塊石頭也似乎太沉了點。
山路最是欺人,看上去不遠,走起來卻像天涯海角,走了大半個上午,終於才到山坳,眼見這裏怪石林立,與山坳外相比,到還真是別有洞天。
老人在一處圓石台上停了下來,佇立半刻後,望了望日頭這才回身,“丫頭,一會兒會有兩個人過來,你就告訴他們,說是那兩塊‘石頭’先到了。”
我答應著,順手找了塊空地放下懷中的石頭,一回頭,老人與虎已經繞過圓石,往山道上行去,與剛剛的步履蹣跚不同,這會兒看上去疾風驟雨的,沒多會兒就淹沒在了滿坳的楓葉之中。
世上怪人真不少,還偏都讓我遇上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應了等“那兩個人”,自然不好食言(事實上我什麼也沒答應),日過正午時我在想幹脆回去吧,也不知道秦大哥找不到我會不會生氣,畢竟他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正躊躇間,瞥見山間小道上似乎有兩個人影在往這裏來,速度很快,轉過山石,我正想找地方躲,他們已經來到了跟前。
兩廂對視,都不免露出驚訝之色,是秦大哥還有昨天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那個刀疤男人搶先一步。
看著他們一身風塵仆仆,想到剛剛那老人的話,“一位老者讓我把那兩塊石頭給要來的兩個人。”荒山野嶺,人蹤少有,看來老人所指的應該是他們倆了,隻是他們跟老人會是什麼關係?
“大哥?”見秦大哥撿起地上的兩塊青石蹙眉,不免想將自己知道的告訴他,“老人家說,是這兩塊石頭先到了。”
他默默點頭,將手上的青石交到刀疤男人的手中,伸手卷起袖管,一根拇指粗的短樹枝正插在右臂裏,血漬染紅了內襯,一個用力,拔出短樹枝,鮮血模糊,我隻得上前幫忙。
“忙了一個晚上,他老人家還是不現身,送這兩塊石頭到底是什麼意思?”刀疤男人將青石放到地上,抹一把嘴角的泥土,轉臉問秦大哥,“你最得他老人家的心,猜得出來嗎?”
瞅著天際的某一點,眉頭微蹙,不知道是因為手臂上的疼還是其他什麼,良久之後才搖頭.
“丫頭,他老人家跟你說過什麼沒?”刀疤男人打了個遲疑,不過還是問出了口。
想了想昨夜老人家所說的話,從秦大哥的傷口上抬頭,“他說這就是帝王之術。”用下巴示意一下地上的青石,不過具體的原話沒有全說。
他們倆對視一眼後,都看向地上的那兩塊青石,沒再說什麼。
良久之後,那刀疤男人才找了個閑空坐下來,用舌頭卷了卷唇上的幹血,“要不咱們先回城吧,你也有幾年沒見大師兄了,師尊他老人家看來是鐵定不想再見咱們了,我看在這裏坐著也是幹坐。”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曉得他們是那怪老人的徒弟。
他默默地點點頭,低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卻似乎並沒有看到任何東西。